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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装青年把右手的东西往左手一塞, 空出手去掏胸口的口袋。

一只银白色的怀表出现在他手里,打开怀表。

里面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头上戴了粉色的头绳,脸颊有些婴儿肥,桃花眼水汪汪的,咧开嘴笑得开心。

带笑的嘴角还有可爱的梨涡。

列宁装青年看看郁瑶,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怀表,眼里有期盼也有忐忑。

火车发出呜咽声,汽笛声长鸣。

站台越发拥挤。

青年想要挤过来确认,却被拥挤的人群推挤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郁瑶的身影越来越远。

“同志!同志!那个穿的确良衬衫长裤的女同志!”

青年焦急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

郁瑶抬头看向乌泱泱的人群。

七十年代的火车站也太多了人吧,人挤人,她都要被挤成肉饼了,完全腾挪不开。

要不是有陆泽陆老爷子在,靠她一个人,还不一定能挤上火车。

陆泽指着前方一米处大开着窗户的位置:“郁瑶,爸、妈,这里!我们的位置在这。”

郁瑶呼出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这挤一次火车不亚于跑三千米,她额头上都是汗。

郁瑶看着前后左右的人从众,皱了皱眉头,“这要怎么上去?”

陆泽左右看了看,对郁瑶道:“门口人太多挤不上去,我抱着你,你从窗户爬进去。”

郁瑶看了看其他窗户,已经有人在爬了,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她把行李箱放下,刚要踩着行李爬上去,就发现整个人以极快地速度离地。

原来是陆泽把她举起来了。

郁瑶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并用爬进车窗。

爬进去后,她在窗户的位置接应。

接着是其他人和行李,陆泽断后,等其他人和东西都上去了,火车也快要开了。

郁瑶朝他伸手,“陆泽,我拉你上来。”

她的手纤细白皙,却坚定有力地朝她伸着。

陆泽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握住窗户的位置,脚在地上一个助力,整个人就上来了。

这身手又是让郁瑶一阵羡慕。

旁边的胡玲玉看着两人携手的一幕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你说大小伙子,这么棒的体格,怎么就不行呢?

也不知道托老友帮忙弄得药找到了没?真是愁得慌。

在场唯二不满意的大概就是苏雅和陆云齐了吧。

苏雅微微撇了撇嘴,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不讲究。

陆云齐也心里不舒服,暗暗发誓回去就努力锻炼。

他的目光落顺着郁瑶的笑脸上,眼里闪过一起冷意。

郁瑶,你以为选了陆泽就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吗?

你错了,嫁给陆泽才是你悲剧的开始,我等着你回来求我的一天!

好不容易挤上车,郁瑶才发现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只有苏雅和陆云齐两个人和他们不在一个车厢。

剩下的人虽然铺位没有挨着,但都在同一节车厢。

这年头能买卧铺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不是单位的领导干部就是家里有关系。陆泽能一下买到这么多张票,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

她和陆泽是上铺和下铺。

爸妈两个老人带着甜丫在隔了两个铺的位置。

不远,有什么事都能照应到。

陆泽帮郁瑶把行李放好,却没有急着放自己的行李。

见郁瑶疑惑,陆泽解释道:“我们团政委的媳妇怀孕了,婶子要过去照顾,和我们一起去海岛。”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婶子只买到站票,陆泽就把自己的卧铺票让给了婶子,自己去隔壁车厢硬座。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叫陆泽的名字。

“陆同志!总算找到你们了。”

“是婶子的声音。”陆泽循着声音望去。

郁瑶也跟着回头。

只见过道的位置上一个移动的行李包正往他们走来,声音就是从行李包后面传来的。

陆泽快步上前帮忙,郁瑶把地上的行李归拢归拢。

到了位置,行李包被放下,露出一张通红是汗的脸,郁瑶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葛婶子,没想到是你。”

葛金花也很惊讶,笑着道:“昨晚我刚回到家,就听说你结婚了,还没恭喜你呢。”

说到这,她突然顿了顿,意识到什么,目光在陆泽和郁瑶之间打转。

“和你结婚的不会是陆同志吧!”

郁瑶笑着点头,“确实是他。”

葛金花张大了嘴巴,啧啧感慨两声,“当初我就说你们两个合适,还可惜你有婚约。要不怎么说天赐的缘分,兜兜转转你们居然结婚了。这大概就是戏里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吧。”

她记得当时陆同志好像是没婚约的,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的,但结果是好的就行,她也不多问。

陆团长外冷内热,一看就是个疼媳妇的,郁瑶嫁给他,以后日子肯定不差。

郁瑶疑惑地看了陆泽一眼,“葛婶子,你什么时候见到过我和陆泽?”

葛金花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郁瑶写的感谢信,冲陆泽挤挤眼睛。

“这人都在你面前了,我就不多此一举了,信还是你亲自给他吧。”

反正她是不懂年轻两口子的情趣的。

郁瑶拿着信,反应过来。

所以说当初把她从白河救上来的解放军同志就是陆泽?

此时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郁瑶。

白河大队里惊鸿一瞥的那张俊脸突然和陆泽的脸重合在一起。

葛金花看她一无所知的表情,有些差异地看了一眼陆泽,“你不知道?”

难道是陆同志没说?这就有意思了。

郁瑶尴尬地笑笑。

她确实不知道。

两人说话的时候,陆泽已经把葛金花的行李包放到架子上,确保不会掉落后,才下来。

郁瑶凑到陆泽身边,有些恼地问他:“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不然她也不会弄出这件乌龙事,没看葛婶子战术性喝水实则强压笑意的样子吗?

陆泽拿起自己的行李,淡淡地道:“某人不是说自己记性很好,我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郁瑶瞪他一眼,居然拿我的话堵我。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泽,哼!

陆泽见时间差不多了,过去和陆老爷子他们说了一声,拿上自己的行李起身要去隔壁车厢。

走之前,郁瑶把吃的喝的用尼龙网兜给他装了一些,“这个你一会儿路上吃。”

说完还把信一股脑塞进他衣服口袋,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也是写给你的,你看吧。”

陆泽走了没多久,火车就启动了。

中午的时候,郁瑶中铺和对面上铺中铺都坐了人。

只剩中铺和下铺还没来人。

郁瑶在上铺睡得正好,就听到一阵熊孩子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其中还夹杂着一道尖酸刻薄的妇女骂骂咧咧的声音。

郁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起身就看到农村老太婆带着一个鼻涕都在脸上结成硬壳的男孩在对面下铺收拾东西。

她们旁边还站着一个拎藤木箱子的列宁装帅气青年,应该就是另一个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