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天光大亮,赵卿诺在一片嘈杂声中睁开了眼睛。
她眨了眨眼,看到大门口一群人正在忙碌着。
裴谨弯腰把最后一把刀绑在马车上,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知道人醒了。
“吵醒你了?”他拎着一个提篮走到少女身边,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足足有半脸大的瓷碗、冒尖的饭菜。
“睡饱了。”赵卿诺接过尚有余温的碗,扒拉了一口饭,吞咽下去的瞬间,似乎整个人得到了缓解,“你们用过了?”
“全都吃过了,与你吃的一般。”裴谨直接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吃的香甜,缓缓说道,
“伤重的坐马车,姜一平和姜蕴负责赶车。其余受伤不能走的,坐大板车,让他们各自拿着一把刀,凡是靠近的直接砍。
花枞和几个人负责赶车……只是要委屈跑得快暂时拉车了。”
“也是没法子的是,回去了弄些上等的草料哄哄我们,它爱吃甘荀,你要弄来些。”赵卿诺笑道,笑容里带着几分占便宜的小算计。
裴谨自然顺着她的意思说:“这是自然,辛苦跑了这么一趟,总要好好犒劳一番……把你的枪给我。”
赵卿诺反手取下别在腰间的长枪递给他,接着就见裴谨用一块布,蘸取了一些水状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枪尖:
“这是那些蒙汗药,混水后涂抹在刀刃上,看到人也能起些麻痹的作用。”
赵卿诺怔愣地眨了眨眼,望向那些刀刃,片刻后称赞道:“人才啊!你的药是不是效果都特别好?”
“尚可。”
“瓶子里还有吗?有的话剩下的都给我。”
“不多了。”裴谨将药瓶封好,放到她的手上,叮嘱道,“莫要去闻。”
赵卿诺嘿嘿笑着点头,极珍惜地把瓶子收好。
“你若喜欢,回去给你多配一些。”
“那自然好。”
……
二人闲聊了几句全做大战前的放松,赵卿诺看了眼已经准备好的众人,端正脸色,走到跑得快身边,亲自把马车的绳子扣到它身上。
“你最厉害了……回头开了城门,我一吹哨子你就跑,就和过去一般。”
跑得快歪了歪脑袋,大大的马脸贴在她的额角,低低地嘶鸣一声。
赵卿诺抚摸着它的脖子上马鬃,附到它耳边轻声耳语:“跑快点,别受伤,我忙完了,就去追你。”
说罢,她后退两步,环视一圈……
原本还算宽敞的县衙,此刻显得格外拥挤。
甬道及两侧站满了人,这些人中有的是书生学子,有的是商贩,有的是后宅妇人……
他们虽衣裳破烂脏污,狼狈不堪,但每人手中俱都握着一柄刀,神情肃穆,宛如真正的战士,时刻准备应敌。
板车上坐着的人,手里也都拿着刀棍。这些人坐在最外围,将没有战力之人围护在中间。
马车里面是昏迷的蔡百经与孩童,外面坐着姜一平和姜蕴,姜蕴负责赶车,姜一平负责护卫。
马车后面捆了几把刀,刀刃朝外,防止有敌人从后面靠近。
“诸位!让我们杀出城去!”赵卿诺提举着长枪喊道。
“杀出去!”
“杀出去!”
……
呼呼喝喝的声音冲天而起,向四面八方宣告他们的决心——人为刀俎,我非鱼肉!
秦志英正带着人在城内趁机寻找吃食,听到这喊声,心头一震,下意识抬头望天,旭日升空,太白星耀。
“天王?”李争见他站着不动,靠近几步。
秦志英却未回应他,而是提刀在地上直接测算起来……
……
从县衙出来,整个城内肃然无声,比深夜子时还要寂静,连每日清晨的鸟鸣都消失不可闻。
赵卿诺和裴谨合力推着一车干柴,走在最前头。
这车干柴此刻正冒着滚滚浓烟,火势渐渐变大。
看到拦在城门前的一众人,二人对视一眼:“不到三十个,看来昨晚杀了不少。”
“领头之人应该是邓州的折冲都尉和他的别将,阿诺别大意。”裴谨说道。
赵卿诺点点头,目光落的那为首之人的身上。
那人身形傲然伟岸,穿着一身亮色甲胄,五官硬朗浓眉大眼,看上去英武气概。
不由暗叹了一句:嚯!头次看到这么好看的武将!啧啧,可惜了……
对面的严岳自然也看到了二人,尤其对上裴谨的那张冷脸,先头的疑问突然得到解惑,暗道:这张脸在长些年岁倒是与那威武侯裴玮像了八分。
二人与他目光遥遥相撞,身上气势陡然暴涨。
“备战。”严岳突然扬手说道。
赵卿诺脱口而出喊了一个字“冲”。
“冲”字出口的瞬间,赵卿诺和裴谨推着越烧越旺的板车飞奔了起来。
只见那板车好似一个火麒麟,直接朝着那些“卫军”撞了过去,慌得众人连忙四散开来。
二人也不停歇,憋着气,手臂发力,推着燃火的板车撞到木制的城门上,“咚”的一声巨响,仿佛重锤落鼓,火舌直接添上了城门。
紧接着,跟在赵卿诺和裴谨身后的人与那些“卫军”瞬间战成一团。
然而,尽管在人数上胜于对方,可对上骁勇善战的“卫军”,这些才拿起刀柄的人自然不是对手,需要两三人合力才能牵制一个。
赵卿诺手臂斜伸,一枪刺中一个“卫军”的心窝,救下一人,不待收回胳膊,忽然感的眉心寒痒,猛地后跳。
落地的瞬间,就听“叮”的一声脆响,双刃钩戟的弯曲尖刃直接砍在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
她蹙眉看了眼裂开的地面,若不是自己方才躲得快,只怕人都要被劈成两半了。
她眼珠转动,瞥了眼旁处,那边裴谨正被那位手持双斧的别将缠着。
那别将双臂平直内夹,双斧几次擦着他的颈而过。
裴谨矮了矮身,一脚踹上别将秦大力的膝盖,一手撑地,另一手挥刀往他手腕处斩。
那别将慌忙往上抬高手臂,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面门洒来,本能的闭眼后撤。
连斗了四十余合的二人,不分胜负,暂时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