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虑非虚,包括冥在内的死士都受到了相关的命令,使用暗杀的手段逐步清除冯士等人。
待事情结束之后,许满仓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种结果不是架空权力,而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
许满仓只是略微想一下,便感觉如临深渊。
范臻如果真有那么大的能力,他就只能乖乖听话,若让对方察觉任何不妥,他就会万劫不复。
届时,他所珍视的一切,恩情,亲情,刚刚组建的家园,蒸蒸日上的生活全都会化为泡影。
许满仓从未感觉如此恐惧过,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万丈深渊之前,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只要有轻微的动作,楼阁便会轰然倒塌。
绝对的恐惧来自于绝对的无力感。
许满仓愣愣的坐下,脑中一片混乱。
他即便知道可能发生的事,却不知应该怎么应对。
那柯埭已经到了哈只儿部,只要他把手里的令牌随便给哪个天外天的死士看,都可以直接传达范臻的命令。
范臻......真的打算用如此手段控制他吗?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冯士从未见过许满仓如此,他也能深切的体会许满仓的心情。
眼前的事就像一口油锅,许满仓虽未完全跌入其中,却已经是被包好了馅,放在案板上的丸子了。
只要范臻想,她随时可以把许满仓扔进油锅中。
“那人出现,可能关系到草原上的大事。”
冯士轻声开口道:“公子,那人表明身份,便是想让公子有所忌惮,如果夫人真的要做这件事的话,您恐怕不会收到任何消息的。”
“夫人已经不信任我们了,但目前看,她留着我们还有些用处。”
许满仓闻言,转头看向冯士,不确定对方是在开口安慰还是真是这么想的。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自从返回草原之后,许满仓就知道范臻早晚会找他。
他也想过很多种方式,可怎么都没猜到会是这种。
范臻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公子,还是别太忧心吧。”
冯士有些担忧的看向许满仓,道:“人为刀俎,您现在应想如何摆脱桎梏,而不是在桎梏中自怨自艾,始终在井底打转。”
“要想办法冲出去才是。”
许满仓没说话,他的脑中飘过无数人的面孔,那些曾经欺辱他的人,曾对他有恩的人,有乾国人也有北狄人。
诸多面孔划过,最终却停留在一张昂扬的笑脸上。
阿伊腾格里。
一想到妻子,许满仓紧张的心情就缓和了几分,只是伴随温暖同时传来的,还有轻微的刺痛。
“公子,您仔细想想,现在夫人拿捏您的手段是什么,那才是您恐惧的来源。”
冯士继续道:“只有摘除了这些,您才能不受制于人。”
冯士的话说的很明白了,许满仓也听的清楚,心底明白。
范臻给了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地位,给了他羁绊,亲情,家族和亲人。
而范臻本人则捏着许满仓的核心秘密,保留随时剥夺一切的权利。
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害怕在最亲近的人眼中看到失落的神色,这才是许满仓最担心的事。
至于生死,他早已经看淡了。
许满仓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后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现在就动手吗?”
“我不能确定。”
冯士苦笑摇头:“夫人的手段向来如此,她会让我们知道她能怎么做,但有时又偏偏不做。”
“如此这般,恐惧会一直在心中留存,极难消散。”
“她现在对公子您,用的就是这样的手段。”
“她想让您惶惶不可终日,得到的越多,就越不敢忤逆她。”
“我...明白了。”
许满仓点了点头,感觉心口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让他十分烦闷。
顿了一下,许满仓又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问问冥吗?”
“我不清楚。”冯士再次摇头:“说出来公子可能不信。”
“我们虽和冥一同在天外天生活多年,可对他和其他那些侍卫都并不了解。”
“他们平日里就像一根根木头,甚少言语,吃住也都不和我们在一起。”
“所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没办法猜到。”
冯士的思绪还是通透的,他看出许满仓想做什么了,但也正如他说的那样,在这件事上,他没办法给出更好的答案。
“后面,多加小心吧。”
许满仓抬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冯士是能相信的人,但也不是任何事都能帮他解决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应该是时候和最重要的人坦白了。
冯士离开之后,未等许满仓起身,阿伊腾格里便回来了。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进入房舍之后,径直坐在了许满仓身侧,伸手揽住了他的手臂。
看着阿伊腾格里清秀的面颊,许满仓心中十分矛盾。
他有很多话想和妻子说,却无法预料说出之后的结果。
如果阿伊腾格里无法接受,那又该怎么办......
“哈只儿,高芷兰小姐挺有意思的,又是个美人,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阿伊腾格里缓缓抬头,正对上许满仓的目光,此话出口的同时,心中一顿。
她和许满仓已经非常亲密了,也对许满仓很是了解。
可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哈只儿的眸子中带着迷茫和不舍,还带着纠结和抽搐。
在阿伊腾格里的印象中,哈只儿的目光始终都是坚定的,只有看向自己的时候才会带着爱意。
可现在,那种目光没有了,反而变得混沌不堪。
“哈只儿,你怎么了?”
阿伊腾格里有些担心,她抓着许满仓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满仓没说话,而是看向外面,沉声对还在门口的巴特尔道:“巴特尔,带着你的人稍微离开些。”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
“如您所愿。”
巴特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带着侍卫走了。
方才冯士来的时候,他也识趣的带走了周围的侍卫,不去听王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