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许安随按住了手腕上腕环的按钮。
小银蛇一般的绳索从许安随手腕处飞箭一般的朝着楚昱恒手臂飞射了过去。
“抓住!”
许安随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城墙壁上的绳索,掌心被拖掉了一层皮鲜血将那麻绳染出了一道血狰狰的红色。
楚昱恒找到了借力点,手腕一环,死死的将绳索的这一头缠在自己的手臂上。
许安随用力一拉。
楚昱恒反向用力。
楚昱恒顺着许安随的力道猛的一踹墙壁腾空到许安随身边,他本能的搂住了许安随的腰顺着那股力将许安随搂进了怀里。
二人四目相对,一股悄然的情愫在二人眼底蔓延。
二人忍不住打量着对方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又怕牵绊太多而慌忙间避开眼神。
楚昱恒很高兴,
至少左侧的飞鸢起飞失败了,这对于长风军攻城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帮我!”楚昱恒望着许安随。
许安随知道他的用意,担心大于理智,却也知道劝不了干脆成全。
“好!“许安随用力点头。
二人互相借着力再次窜上了塔台。
那上面的梁燕和四名罗刹惊得连连后退,未成想此人之命竟然这样大。
“快去,这里交给我。”
霜月剑立剑于身前,许安随死死的护在楚昱恒前面。
楚昱恒飞身跃上塔台的最高处,在飞鸢飞走的最后一刻一个纵身抓住了飞鸢的身下的牵引绳跟着飞鸢一同飞了出去。
北鞍人节节败退。
城门破了那一刹那结局已定,无力回天。
梁燕得知自己兄长梁博已经战死,她悲愤不已,几近失控。
可她兄长尚且都不是许安随的对手她又有什么本事能与许安随一较高下。
几个回合下来梁燕几乎奄奄一息。
许安随虽也身负重伤却还有能力将剩下的那几个罗刹全都斩于剑下。
“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士兵拖着梁燕向塔台后方撤退。
没成想这塔台还有密道,确实是千机阁一贯的作风 ,设计东西之余总会留有后手。
许安随无心追捕,她满心思都在楚昱恒身上。
她站在寒风中眼看着飞鸢越飞越远 ,那飞鸢改变了方向,没有飞去战场,也没有飞去黑水城中,而是飞去了更远处的山体,在与山体相撞的瞬间整个世界火光冲天,地动山摇。
“王…王爷…”
许安随目瞪口呆的望着爆炸处,心里好似千军万马踏过一般难忍,这种感觉和当年她得知父兄战死沙场之时一样,她几乎快窒息了,想叫却根本叫不出来,人在绝望的眼泪根本掉不下来。
许安随靠着轻功几下便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她夺过一匹马飞身上马风驰电掣般的冲去了飞鸢爆炸的方向。
许安随赶到半山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她几乎毁灭般绝望了起来。
几乎一半的山体被炸塌,到处都是坑洞,爆炸的残骸。
“元帅,元帅。”许安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不停的用手刨着灰土既希望找到点什么,又希望什么都找不到。
“王爷,荣王,你听到没有 ,你不能死。”
许安随边喊边哭,眼泪珍珠那么大一颗,噼里啪啦的浇打在地上。
“楚昱恒 ,你给我出来 ,匡北还有两城呢,你的任务没结束呢,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许安随都快将手指挖烂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楚昱恒的一知半解。
“你说过的 ,你会帮我报仇的。你会帮许家军二十万将士报仇的。
你个骗子,楚彦之你就是个骗子。”
许安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孩子,像个迷失方向而和亲人走散的孩子,哭得歇斯底里,哭得万念俱灰。
父母兄长离世之后,她早已习惯了万事靠自己,早已习惯了孤孤单单。
楚昱恒的出现无意在她早已封死的一颗心上打开了一个缺口,那种万事有靠的感觉将她一点点的变软,明知道不对却还要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去,在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的时候,老天爷却又狠狠的给她上了一课,人生就是在不停的失去,你珍视一点,他就会让你即刻失去一点 ,许安随甚至都在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如顾心兰口中那般是个天煞孤星谁遇到谁倒霉,谁沾染上谁万劫不复。
“楚彦之…”
许安随已发不出声音,只剩下脆弱到一塌糊涂的呢喃,眼底再次死寂一般空洞,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父兄战死好歹还有头颅尚存。
可楚昱恒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块骨头都没留下,这才叫做尸骨无存。
许安随匍匐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
地上已经让她挖了不知多少个坑却始终找不到任何一点痕迹。
赵阳带着人赶来。
众人下马纷纷傻眼。
“元帅,元帅。”
赵阳带头哭得最凶,所有人像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挨个跪下磕头。
“不能,我们家元帅不能就这么死了。”赵阳擦了擦鼻涕眼泪,“给我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
一众人把能用上的东西全都用上了。
一直挖到天亮整个半山都快被挖穿了也没有找到一丝残骸。
城内还有很多扫尾的战役,战斗一直在继续,一直持续到两日后的傍晚。
许安随跪在地上不吃不喝也不哭不闹,就是呆呆看着废墟一般的现场,看着赵阳带着人发疯似的翻找,什么也没有,那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通儿和冷冷赶了过来。
通儿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许安随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停的摇晃着许安随的肩膀,却始终也叫不醒她。
冷冷倒是见怪不怪。
这样的许安随她见过了好几年,她翻了翻兜想找点毒下给许安随让她燃起一点斗志,却发现全身上下的毒都用完了,她开始全身发麻,各种不安起来。
“元帅,元帅,元帅。”
绝望攻陷了所有人的内心。
这样大威力的爆炸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毫无生的可能。
他们刚刚经历了胜利的喜悦,还未将那份喜悦细细品尝却迎来了人生中至暗时刻,
作为长风军的最高统领战死,这样的胜利到底还算不算胜利,他们宁可死的是自己,但凡死亡可以代替。
在场的人全都跪着趴在地上。
那哭声不弱于战场上的厮杀声,只是太过悲痛,就连通儿都跟着哭了起来。
“干什么呢都?仗都还没打完呢就在这给我哭丧,你们所有人都去给我领二十大板。”
“啊?”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赵阳边擦眼泪边回头望去,三分惊慌七分喜悦,那脸上的色彩不要太复杂了,整张脸是又哭又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
许安随额前的碎发贴了满脸。
脸上又是泪又是血渍又是汗水的混合在一起被冷风扫过将心碎和脆弱揉碎了摔了一地。
楚昱恒满脸尘土,若非那声音辨识度极高,无人看得出他的模样。
他拖着受伤的左腿一步步的向许安随挪过去,他很想抱抱这个风雨欲摧的女子,这个他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子,这个他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的女子。
许安随的腿麻得厉害,在通儿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她倔强的将眼泪都糊到鬓边好似刚刚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醒来,梦中人还在,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痛恨自己的脆弱,痛恨自己好容易筑起的铜墙铁壁功亏一篑而再让自己受伤。
“没死就好,继续干活去吧。”
许安随行了个军礼,擦着楚昱恒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楚昱恒石化了一般杵在当下,这和他大难不死绝处逢生之后的团聚场面大相径庭。
不是应该抱抱么,
不是应该敲打他的胸膛哭着骂他,怪他,怨他的么,
最次也要喜极而泣一下的吧,或者关心关心他的伤势,问问他到底如何逃出生天的。
“她这是什么态度?她竟然让我继续干活?”
楚昱恒歪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安随离去的背影,他简直哭笑不得,到不知是自己太过矫情了,还是她许七姑娘太过与众不同了。
“看什么看,没听到么,叫你们继续干活,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