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眼神中逐渐透出无尽恐惧与绝望。
“薄司泽……”她的声音微弱:“停下……求你……我不会背叛你们……我发誓……”
她的手指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脖颈上的束缚越来越紧,仿佛一条无形的毒蛇在不断收缩。
“救命!谁来救救我!救命!”
泪水再一次滚落,她拼命蹬腿尖叫。
但在男人的彻底镇压下,所有的呼救都是白费。
手逐渐松开,意识再度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门被猛然撞开的巨响。
未等人影清晰可见,一双有力的手已然掐住薄司泽的肩膀,将他从女孩儿的身上强行扯开。
新鲜的空气如洪流般涌进知知的胸腔,她贪婪地大口喘息。
薄司泽从床上滚落在地,手肘撑地,剧烈咳嗽。
为了杀知知他已经耗尽最后的所有力气。
薄司泽悬空的手捂住嘴,依然止不住大口大口的鲜血再度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迅速染红了一片。
趁他不备,房东太太愤怒地拎起一旁的凳子,怒火中烧地朝这个凶残的悍匪砸去。
知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奋不顾身地朝他扑过去。
凳子落下来一刻,紧紧抱住了薄司泽的身体。
一阵剧痛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
耳边清晰地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痛感一层一层地增强,身体在剧痛中微微颤抖,冷汗迅速渗出,浸湿了她的衣衫。
知知眼前一黑,几乎失去了意识。
尽管如此,她仍没有放开薄司泽,浑身已经被痛楚折磨得麻木,身体维持着最后的姿势,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薄司泽并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
凳子挥起来的那一刻,他余光只看到闪过来的一道身影。
一个带着熟悉香气猛然扑向自己,眼前的光亮骤然变暗,他的视线被遮挡。
预想中凳子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砸过来的是一具柔软又温暖的身体。
他听到她疼痛的呜咽声,浑身冷汗的抽泣声。
偏过一点脸,看着她憋红的小脸,五官都皱得紧紧地。闭上的眼睛,不断有眼泪流出来。
薄司泽一言不发地盯着这张脸,冷着的眼,逐渐灼热而柔软。
“宋怡,谁允许你这么扑过来的。”他哑着嗓子。
知知觉得他好烦。
自己都快疼死了,他还凶巴巴的问她为什么要扑过来。
她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扑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扑过来了。
她真的很想他死。
可是,在凳子挥下来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害怕薄司泽现在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那一凳子的重击,真的会因此丧命。
她的鼻翼微微颤动。
总之,这人不死很讨厌!
要死也很讨厌!
痛楚如同洪水般淹没了她的感官,令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像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滴落在薄司泽的背上,留下了一片冰凉的湿痕。
薄司泽死死的盯着她满是泪水和痛苦的脸庞,胸口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情感波动。
情绪波动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拉扯出了更加沉重的剧痛。
呼吸因而变得更加急促。
*
知知的背部骨骼骨折了,剧痛使得她整个背部连轻轻碰触都无法忍受。
她无力地趴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房东太太小心翼翼地忙碌着,她手里拿着专业的支具和背板,动作娴熟而温柔,仿佛害怕稍有不慎便会使女孩更加痛苦。
房间里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只老太太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这几天,你就趴着,千万别乱动。长几天,看骨头能不能长好。”
慢慢固定好知知的骨折部位,老太太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和老头子退休以后,就搬到这里来过退休生活。我们这里条件有限,不可能像医院那样,什么设备都能拿得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听话,万一骨头没长好,可不能怪我手上没轻重。”
尽管疼痛难忍,知知还是朝房东太太挤出一丝微笑,感激地看着她:“谢谢您,要不是您和您先生赶过来救我,我应该已经没气了。”
晚上,当房东夫妇听到楼上传来不对劲的动静时,他们便开始担心那个一向善良的女孩是否遭遇不测。
虽然这两人入住这里的手段不光彩,但女孩的温柔和懂礼貌,在那个悍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令人心生怜爱。
特别昨夜传来的阵阵枪声,以及今天整整一天屋内男人都未曾出门的异样,让两位老人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
直到传来女孩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求救声,房东夫妇对视一眼,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上了楼。
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此时,房东太太玛丽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轻轻地叹息着:“我本想砸的是那个凶巴巴的坏蛋,哪里晓得会砸在你身上。”
她那么大年纪,手脚已难以如年轻时那般灵活,收手已是来不及。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凳子重重地落在了女孩身上。
也好在她年纪大了,力气也不像成年人那般有力,否则这一凳子下去,怕是不止是骨折这么简单。
“我没事的,”知知叹息一声,低垂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悔意:“本来就是我自己冲过去的。”
房东玛丽看着女孩那蹙眉又犹豫的神色,心中骇然。
其实她观察这两人也有两天了,一直都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都是亚裔,男的英俊高大,但身上杀气很重,又带枪又不讲道理,看上去像是位职业军人。
女孩纤细白净,嘴甜礼貌,书卷气很重,看上去像是位学生。
玛丽和她的丈夫在一起经营医院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无数,然而眼前这一对组合,却让她感到异常诡异。
若说是情侣吧,那女孩儿看起来又对男人充满了畏惧;
若说女孩儿是人质,她却在男人重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刚才……男人要杀她,她却要救他。
真的……很奇怪。
不过玛丽作为一个职业护士,已经习惯不去对病人的过去做过多猜测。
除非病人自己愿意说。
“对了,我丈夫刚才已经检查过那位先生的情况了。”玛丽轻声说道,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知知支起脖子,望着她。
“应该是高空坠落后震伤了内脏,内脏充血后出现了一系列的并发症。如果早一两天发现,用点止血剂和抗菌素就可以了。现在情况变得严重了。”
知知的眼神游离在玛丽的话语中,默不作声。
玛丽瞧她一眼:“我丈夫说可以尽全力救治他,试试看。毕竟这里设施和药物不全,也不能保证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知知继续沉默。
玛丽看着她:“当然,我丈夫还让我专门问你一声,你到底愿不愿意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