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走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知知心口那口气才终于松了下来。
希洛已经将餐食准备妥当,并把移动餐桌拉到床边。看到那张被踢歪的茶几,她顺手将其拉回原位。
知知看到希洛,心中不禁感到意外。
“乔恩斯呢?”
希洛用汤匙舀了一小口粥,轻轻喂进她的嘴里:“当然是跟着一起来了,宋军士在照顾他。”
看到希洛平安无事,乔恩斯也安然无恙,知知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这时也有饥饿的感觉了。
她咀嚼了几下,吞咽下去,随即问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希洛继续舀着白粥,勺子上放上配菜,回答道:“其实全部事情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你不是跟着那位鼻子眼睛长到头顶的小姐走了吗?晚上他们正在开会,突然就集体出发了。”
知知认真地听着,希洛一边喂她,一边继续说:“隔了好几个小时,他们都没回来,基地里收到情报,说指挥官大人叛变了。军队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没人来管事,我和拉蒂尔抱着乔恩斯东躲西藏,差点就被乱枪打死。”
知知听得入神。
希洛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副指挥官穿着黑色作战服,从直升机上拉着绳子降落。隔着远远的距离,他提着枪,对着压在她身上欺负她的两人各开了两枪。
然后,跃下地面,把防弹衣脱给她和乔恩斯穿上。
坚硬而带着硝烟味的身体贴着她的身体,在冰冷的夜晚带来一丝奢侈的慰藉。
那种心脏酥麻的感觉,过了好几天希洛都记得。
“副指挥官带着人救了我们。”
知知微微抿唇:“是马克就不意外了。”
希洛抬起眼睛,思索片刻,认真地说道:“副指挥官让我感谢指挥官,因为是指挥官考虑到我们的安全,才安排副指挥官来接我们的。”
知知被喂到嘴里的白粥呛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吃东西。
“哦,好吧。”
希洛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回忆道:“副指挥官问我和拉蒂尔是想回家还是有其他安排,拉蒂尔选择了回家,而我本来也没地方可去。副指挥官问我还想不想去首都,我说好,然后就跟着副指挥官回来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以为你们都在首都,没想到飞机却在伽蓝腹地降落。”
知知恍然大悟。
马克这个人虽然有点良心,但实在不多。
要不是他把希洛骗来,谁来帮他带乔恩斯呢?
“我猜副指挥官既然答应了你去首都,一定会送你去的。”知知说。
此时,希洛对去不去首都的心情似乎不再那么急切。
说完自己,反而好奇的问知知。
“对了,你和指挥官大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知知微微抬起眼皮,看来她是听到了。她眉头微皱,心中却不明白两人是怎么吵起来的。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关心她的伤势,态度温柔得很。
知知醒来看到他,心里也有过一瞬的开心。
那种开心就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体又受了伤,突然出现一个你认识的人,即便你们之间有过很多矛盾,但看到他就会感到安心。
因为你知道自己并不是孤独无助的。
但是,那人的脾气转变得实在太快了,莫名其妙就生气。
让人摸不准是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
“我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吵架,但刚才我和副指挥官都在门外听到了。我个人觉得,小姐不该骂他没人性。”希洛说。
“我没有骂他没人性。”知知立刻纠正。
希洛嘴唇微动,心想这小姐的记忆还真是短暂,刚才每隔五分钟就忘记一次。
“你刚才骂了,我都听到了。副指挥官也听到了。”
“……”
知知没有应声。
希洛见她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极其认真地强调:“你真的骂了。”
知知的脑海有些混乱。
再回味一次刚才的细节,天,她好像真的说了类似的话。
那时她实在太急了,连自己说过什么都忘了。
“是吗?我骂了吗?”知知微微抬起眼皮,“好吧,骂了就骂了,他本来就没人性。”
希洛盯着她,才见识到平时看上去软弱的小姐,嘴巴竟然如此犀利。
难怪刚才把人气得都快掏枪了。
“指挥官大人就算没人性,这句话也不该你来说的。”
知知有些不舒服了。
“我又没说错。”她瞥了一眼希洛,“他叫马克救了你一次,你就立刻站到他那边去了,是不是,还帮着他来数落我?”
希洛放下碗,琥珀色的眼睛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
“可不是呢!他救我,对我有恩,我当然要站在他那边。当时那种情况,我和拉蒂尔差点被乱军杀死,同样命悬一线的还有乔恩斯。以他的处境和性格原本可以不用管我们,可是他还是管了。我现在还活着,既然我还活着,就凭这一点,我就得站在他那边,这叫有情有义。”
知知无话可说。
“我知道,我嘴巴没你厉害。”
“可是小姐,他也救了你,你就算不说声谢谢,也不该骂人家没人性吧。”
“……”
“难怪人家要生气。”
知知又被噎了一下。
浮躁慢慢收了起来:“他救我的事,我跟他说了谢谢的。”
希洛来了点儿兴趣:“噢?那他说什么?他一定很高兴。”
高兴吗?知知歪头想了想:“他只是问我,他是不是对我特别好。”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希洛就笑眯眯地抢着说:“可不是呢,对你特别好呢,看着就让人特别羡慕。”
哈?知知突然发现自己跟身边所有人似乎有了隔阂,怎么听不懂他们的话呢。
“希洛,你不是趁着我生病开我玩笑吧?”
“他对你还不够好吗?指挥官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对别人低头卑躬屈膝的人,但对你他可真是够能忍的呢。还有……”
虽然她来的比较晚,但日夜相处,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指挥官对小姐好不好,她还不知道?
“总之,就是很多细节,”希洛继续说,“日常里的每一件事都挑出来说,那得说多久。”
她立马反问知知:“他对你好不好,你感觉不到吗?”
知知被反问住了。
如果连别人都能看出来,她作为当事人也不可能否认。
心里承认他有时候对自己挺好的,但就是很别扭。
她的神情稍微松懈下来。
“他也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一码归一码,反正我觉得你不该骂他没人性。”
希洛说的也有道理。
一码归一码。
知知垂下眼帘:“那行,你说我该怎么做?”
希洛递给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你不该主动跟人家道个歉吗?然后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救命之恩的感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