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一声嘶吼,绝望而凄厉。
哐啷!
台阶下方文武百官,台阶上正背对着祠堂的比干,还有一直位于最外围的敲鼓吹号弹琴的一众乐师。
连囚车内即将成为‘祭品’的死囚,也全然忘记了九柄火把离薪柴也不过一尺之距,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在烈焰中化作灰烬。
这一声嘶吼的出现,
让在场所有人的动作全都止于原地,皆是闻声向着声音响起的源头望了过去。
在那里。
他们至高无上的王上之妻,王子之母,母仪天下的芸汐王后……
正趴在即将莅临人族的王子肩头。
双目紧闭!
本该执于王子之手的玄鸟王剑也随意地跌落于一旁。
“母后……你醒一醒啊!”
“母后……你别吓唬受儿啊……”
就在所有人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时,子受接下来的话却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子受抬头看向站在一旁,面容已经开始变得扭曲的父王。
声泪俱下!
委屈而又无助……
脑海只有一片空白,在自己的母后无法回应自己时,父王便成了子受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子受的眼里,他的父王又凶又严厉,让他有三分的畏惧。
可这并不妨碍帝乙在子受的心中,一直都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伟岸形象。
也是他往后所要追逐的目标。
“父王……母后……为什么母后……为什么……”
当最后的五个字说出口,就犹如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听闻之人的脑海中和心中炸响。
久久无法消散,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只因他们的王上是以沉默不语相对!
“没有呼吸了……”
沉默,没有任何的解释和辩驳,此举亦是在默认。
他们的王上是默认了母仪天下的芸汐王后……彻底没有了呼吸!
噗通!
一声轻微地闷声响起,可这并不是有人跪在地上的声音,已成仙人的他,在此时却是在听闻这极有可能是……
不是极有可能,而是没有奇迹出现的话!
就是肯定!
有人在听闻这‘极有可能’就是王后的死讯后,彻底乱了方寸,面色煞白,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而有了这第一个人的带头,众人仿佛也找到了宣泄心中恐慌之法。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而这并非是他们承受能力太差,就在宗族祠堂前已经有一大片人的人倒下后。
立于台阶上的比干,也终于承受不住。
双腿一软,身体倒了下去,直接从台阶上滚落。
乱了!彻底乱了!
宗族祠堂外的天地灵气波动彻底变得紊乱,一股骇人的威压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帝乙。
比干的身形毫无防备地滚下台阶,他这一身祭司的穿着打扮,也显得狼狈不堪。
若是在素日里,闻仲看到他这副模样,必然是要嘲笑一番。
但在此时,亦在此刻,他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对于刚滚落下来的比干视若无睹。
他依旧在强撑着勉强站立。
可那不停在颤栗,在不停打摆的双腿,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此时坚持得有多么困难。
只是现在同样不会有人顾及这些,也根本无心注意到他。
噗通!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闻仲的身形也如其他人一般,矮了下去。
至此,宗族祠堂前,即便是帝乙之下最强的两个人也未能幸免。
台阶之下……已无一立者!
看到闻仲姿态,比干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来,如闻仲一般,同样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噗通!
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两人就这么跪在了那里,不发一言,更不出一谏。
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台阶下……
现在的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是要进言劝谏王上和王子以国事大局为重,不可伤心过度,保重身体要紧?
谁若是敢说出这样自私自利的混账话。
都不用王上表态,他们就会直接出手一掌毙了这妖言惑众之人。
王上守护人族,视国事为家事,将无亲无故之百姓视如己出,为人族的万世太平奉献一切,身为被守护之人,所能给出的回报,唯有将王的家事视为国事,视无亲无故之王上与王后为再生父母。
如今……
他们的‘母亲’可能已经……
他们又怎能说出如此事不关己的风凉之言?
身为‘子女’,怎能劝谏‘父亲’不要为了因为失去‘母亲’而伤心?
他们唯有跪在地上,送别‘母亲’,以尽最后的‘孝道’。
闻仲和比干的接连动作,也终于引起了其中一些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效仿,强忍内心的颤栗,重新站起,然后跪下。
很快,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异动,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还不到百息,
即便是那跳过祭祀之舞,手握火把的九人,即便是锁在囚车内的三名死囚‘祭品’。
宗族祠堂前再无立者!
他们无话可说,更不知从何说起!
子受最初的一声嘶吼没有夹杂灵力,无心扩散全城。
可绝望的嘶吼凄厉而又尖锐,宛如能划破长空,带着阵阵余音,传到了宫门之外。
让蜂拥在宫门外,想要离王子及冠礼近些的普通百姓感到无所适从。
宫墙内能喊出‘母后’这个称呼的还能有谁?
余音扩散至百姓这里,其中暗藏的情绪已经并不明显。
子受无助而又绝望的‘哀求’未曾传出。
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脸上、眼中皆是闪过狐疑之色,他们不知道在宫墙内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们昨夜在见到王后真身时还是‘好好的’!
就在祠堂前的所有人跪在地上,已经有真仙境之人开始无法承受住帝乙那股恐怖的威压。
啪!
他们的上身躬下,双臂作为最后的两根支柱撑在地上,脑袋低垂,面色也由苍白逐渐变得红润,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溢出,然后滑落。
却并非是正常红润之色,依旧在加深。
慢慢的,瞳孔之中有血丝在充斥,面色也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的呼吸声更是时急时缓,时而大喘一口,又时而止住,犹如是一个死人。
可若在继续承受这股浩瀚澎湃的压力。
就不是犹如……
他们就是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