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柔和的阳光洒在归燕亭。
一群鸟雀叽叽喳喳地挤在屋顶晒太阳。
小叠一身男装打扮,正准备去商行。
就见容兼急匆匆走进斗婵院。
原来,城南米行出了事故。
今日大清早就有人抬进两具尸体,说是孟记米行的大米有毒。
把她的丈夫和儿子毒死了,在店里大哭大闹,吵得不可开交,米行没法正常经营。
恰好老爷和柏泽都不在,只好先报小叠。
她没有坐马车,与容监各骑一匹快马。
城南水码头,农产品果蔬、生鲜鱼肉,都从这里入城。
平日里人来人往,商贾云集,自是热闹得很。
孟氏米行在城南闹市区,一众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半条街,还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边赶。
小叠与容监只得提前下马。
容监在前面开道,瞧热闹的人见米行老板到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见是两个胡子都没长的年轻俊俏男子。
衣饰不俗,举止从容大度,又对着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这是孟家公子吧!啧啧啧!真正的美男子。瞧这细皮嫩肉的,怕是镇不住场子。”
“孟字号不厚道,连毒大米都敢卖,这不吃死人了,反正以后咱家是不敢买。”
“吃死了两个人,有不知道的人还会吃死,孟家等着赔银子吧……”
人们见来了小当家,皆翘首以盼,将门店围得更紧了。
小叠走进店,但见平日偌大的店堂中,整齐地摆着一老一少两具男尸。
一头发散乱的中年妇人抚尸恸哭,涕泗横流,一派呼天抢地。
旁边一群人疾言怒色,他们或劝、或蹲或站,满脸的义愤填膺。
看起来应该是死者的家属或亲朋。
各种哭声、斥骂声、吵嚷声闹成一片,小叠耳膜都快被震破。
“怎么回事,都让开,让我先看看!”小叠装出男子的嗓音粗声大气地说。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吧?”
那七八个人怒声怒气的质问,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叠,齐刷刷围将过来。
那阵仗似乎要将这个小白脸当家剐来吃掉一般。
地上的妇人见状更是扯开嗓门哭得惊天动地。
容监和米铺伙计挥动剑鞘,将他们挡在一旁。
那伙人挥舞着拳头:“看你们拿什么话来说,咱老百姓也不是好糊弄的。”
店内的巨烛照得通透明亮,小叠瞧了瞧地上的两具冰冷尸体。
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场瞬息变得落针可闻,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店铺内。
小叠蹲下身子,见两人双目紧闭,面白如纸。
抬手一触摸,但觉尸身冰凉,翻开眼皮一瞧,瞳孔扩散。
依他在医馆的经验,果真是死了多时。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尸身并无青紫、七孔流血这些明显的中毒症状。
而且死者面部安详,显然死前并未经过痛苦挣扎。
小叠站起身,接过店伴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很镇定地问妇人:
“大婶,为何你好好的无事,难道不在一口锅里做饭吃?他俩是不是吃了别的什么东西?”
妇人哭哭哀哀地诉开了:“我自己为了省点口粮却没舍得吃,谁知道吃下去不一会儿,他爷儿俩就腹痛难忍恶心呕吐,请太医送医馆,折腾到今晨就没气儿了。”
妇人言罢又哭得山呼海啸,捶胸顿足。
小叠耐心道:“再想想他们是否吃了别的东西,这么多人买米,为何就你家有人中毒呢?”
旁边的几位亲属一听此言愤怒了,个个神情激动,暴跳着逼向小叠,高声喝道:
“你这小老板是怎么说话的,明摆着就是吃了你们家的毒大米,还想污蔑我们推脱责任吗?赶快赔钱,赔银子,不赔就报官……”
铺子外的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小叠。
认为此言甚是不妥,你挤我推,如一群抢食的乌鸦聒噪不休。
好在容监与几个米铺伙计挡在店门前,这些人才不得一拥而入。
百姓眼瞧着这一家子突然死了两个顶梁柱,换谁家都如天塌了一般。
再瞧瞧哭得凄声惨绝的妇人,认为事情已发生,就应该好好安抚死者。
而不是用这等过激的言语来推脱责任。
小叠的驳辩他们听不进去,而农妇一家惨烈状况他们瞧在眼里。
反正对于阿顺州首富来说,死人赔点银子那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用得着与人讨价还价吗?
但是小叠可不这么想,赔银子事小,影响孟字号声誉事大,日后谁还敢来米行啊!
连带着还会影响其他行业。
况,眼前之事疑点实在太多,论谁钱再多也不想当冤大头。
“大家都冷静,孟字号历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不可能出售毒大米。”
“在此事没有弄清楚之前,莫要一口咬定差池就一定出在孟记大米上,其他可能性因素也很多。”
妇人一听,抬起涕泪交加的脸,一面放声恸哭一面怒声叱道:
“你是说我们冤枉了你孟字号不成?你们这批货敢说不是昨日才到,就我家心急买来煮着吃了,不想运气霉得很,生生夺走两条活鲜鲜的人命……”
小叠看着乱糟糟的局面,心乱如麻,还是头一遭碰上此等难办之事。
这帮刁民油盐不进,简直是对牛弹琴。
报官的话,处理时间长,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孟家的生意。
况衙门里的人也贪得无厌,老爷到时又会说她处理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