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来扶酒肆二楼包间,秦非以约上小叠和许宝月小聚。
小叠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连日来心情糟糕得很,大运不济,流年不顺。
杯酒下肚后,心头那股气儿顺多了,抬袖抹了抹嘴角,一副畅快淋漓之感。
楼下响起清脆的马铃声,小叠一眼瞥去,马车分外眼熟,原来是景府的。
心思一转,那批珠宝景氏供货,谁敢保证问题不会出在他们身上?
小叠霍然起身,眼睛还盯着窗外。
向秦非以和许宝月匆匆交待几句,便急急忙忙冲出包房。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小叠望着景府那十来丈高的围墙,甩出金爪爪爬上墙头。
避开闲人,像只夜猫悄无声息地潜入。
花径处,两个俏丽的女子袅袅娜娜而来。
一个高挑一个稍矮,小叠急忙藏在花树后。
待她们走得近了,见高个子手托碧玉果盘。
矮个子手捧一打折叠整齐的衣物。
二人一路窃窃私语,笑声妩媚娇声。
忽闻得矮个子吃惊道:“公子居然没有喜欢的姑娘?”
高个子娇嗔:“怎么啦?”
“是不敢吧!公子自小就定了亲。”
“定了亲又怎样?像公子这般才貌俱佳,定是三妻四妾……”
公子、定亲、才貌俱佳、三妻四妾,关键的字眼小叠一个没落下。
两人私语渐行渐远,小叠则越听越烦。
听这口气……,跟上二人,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二人走过两道回廊,穿过一片白玉栏杆的精致小园?
眼瞧步入一座造型考究的楼阁。
小叠躲在暗处不敢向前,心里很是纠结,到时那狂人说她私闯民宅该如何是好。
夜冷露寒,小叠不想待在花园里受冻。
一个箭步掠到门厅外,想寻个空子进去瞧瞧。
好巧不巧,适才的两个婢女恰好走出来。慌得小叠赶紧闪到廊柱后。
两婢子忽见门外闪过一道白影,直吓得魄飞九霄,大呼有鬼。
这一叫惊动了贴身侍卫章善和一干奴仆,脚步纷杂而至。
眼看廊柱后藏不住,小叠一拐角溜入后园。
不承想这里竟是个屁大点的地方,满园的花花草草,根本藏不住人。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眼看马上就要露馅,小叠一时急火攻心。
抬眼看见高墙上打开的窗户,眼里顿时燃起亮光。
她飞身跃上窗台,一股淡雅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室内烟雾蒙蒙,瞧不甚清。
这是什么鬼地方?小叠嘀咕,嘈杂的人声逼近,就要行至转角处。
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先进去避避难再说。
她直接跳了进去,不想地面滑得紧,“啪哒”一声摔在地上。
膝盖狠狠磕在地面,她痛得眦了牙,强忍住没叫出声。
小叠摩挲着被摔痛的膝盖,四下里打量,发现竟身处浴室,心里咯噔一下。
大大的水池里蓄满清水,热气蒸腾。
此时水汽氤氲,雾色弥漫,灯火发出朦胧光晕,昏黄迷离。
但听得窗外章善无奈地叹息:“鬼?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最后能想象章善那无语至极的表情。
蓦地,水池里浮现出一个白色人影,随着涟漪四散而去。
小叠扑地骇了一大跳,猛然抬头,神情瞬间凝固。
景炫一身白纹长袍,伫立在水池对岸。
腰间系条松松的银绦,打了个慵懒的素节。
胸前露出结实的肌肉,略带湿润的墨发垂坠。
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自然下垂,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微扬的唇角,似乎下一刻就会笑出声来。
小叠又痛又恼,此刻的样子肯定狼狈极了,难怪人家会笑话呢!
心里直冒火,没好气的大声嚷道:“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
景炫一言不发,嘴角弯了个好看的弧度,转身向外走。
“喂!你别走啊!”小叠大叫,心里甚为气恼,也懒得喊名讳。
好不容易逮着了,万一让他溜掉岂不白费劲!跳起身一瘸一拐追了出去。
瞧那昂然自若的流风背影,小叠十分悲愤,迫不及待追问:
“你说,为什么用假货来坑孟家?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面对小叠的声声质问,男子好整以暇:
“谁说是假货?你们一大帮子人当面仔细验过,再说过了那么久,今日却偷偷摸摸跑来质疑我景氏用假货进行交易。”
“可别诬陷好人啊!我景氏家族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耻坑蒙拐骗。”
他一面说一面盘腿施施然坐在宽大的木榻上。
榻上置一大气古风长几,小火炉上,茶壶里的水烧得大气腾腾。
他姿态娴雅地泡了两盏茶,示意小叠坐下。
小叠早料想到这个狂人会有如此一说?
只是竟然用了偷偷摸摸几个字,真是一只狡猾难缠的狐狸!
可转念一想,自己本就翻墙跃户,人家没说错啊!
又瞧那厮不惊不扰且气定神闲的模样。
心里就堵着一口气,却偏生又奈何不得。
只得讪笑着,坐到他对面,乖乖地叫了声:“景炫!”
听到这一声唤,男子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将茶盏送到她面前。
小叠好声好气道:“上回那批珠宝怎么就变成了假的?”
男子悠然地品着香茗,眸光盯着碧绿的茶水,抿唇笑得很邪妄。
半晌才不紧不慢回道:
“你不好生查一查孟家的内鬼,却跑来质问供货商。”
“内鬼?”小叠有点儿蒙。
孟家就这么几个主子,管商行的就只有老爷,柏泽,她自己。
颜氏一族向来不参与商行管理。
很明显,此言说的是柏泽,小叠顿时变了脸色,冷冷回道:
“言下之意,是说泽哥哥吧!”小叠恨恨地看着,“我不许你这样说泽哥哥!”
男子抬眸直视过去,眼底尽是久违不见的深冷,似寒冰幽潭。
小叠心里一颤,嚷道:“喂,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景炫无语低头,呷了口茶,并不作理会。
小叠见他真生气,又服了软:“好吧!算我的错。”
摆出个大大的笑脸,“说说你的看法怎么样?”
景炫根本不理她,一盏茶喝完,又开始倒第二盏。良久才冷声道:
“作甚如此激动,我有说是孟柏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