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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妇人拿着软枝条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小童们见到凶巴巴的家长,轰的一声散开。

两个好心的妇人拿了衣衫要给女子套上,谁知女子骇得浑身发抖,抱着脑袋慌忙逃窜,尖声叫道:“鬼鬼鬼!有鬼啊!救命……”

两个妇人在后面奋力追赶:“姑娘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给你衣裳穿。”

女子声音甚是耳熟,小叠心头一跳,来不及和黛色她们打招呼,扔下手中的饰品便追上去。

女子没命地跑着,连撞着好几个路人,路人纷纷转过头来看春宫。

两个好心妇人终于追上,拉住硬将衣裳往女子身上套。

女子被人这般逼迫,性情越发地暴躁,三下五除二扯下衣裳扔在地上,赤着脚踩了上去。

一边狠狠地踩着一边骂:“我踩,我踩死你们这些坏人,”踩着踩着又哈哈大笑。

小叠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透过那凌乱的发丝,认真地辨别着女子的真容,脚下慢慢地移上前去。

女子仍在认真地踩着衣裳,嘴里仍在不停地咒骂。旁边的两个好心妇人摇头叹息。

“好好的姑娘家,不知被什么人给祸害成这个样子。”

“听闻是丞相府扔出来的婢女,不晓得犯了什么家法,硬生生被逼疯了,造孽哦!”有人接话。

“长孙丞相都倒了台,还这么不待见下人,当真为富不仁,连带婢女都跟着遭殃……。”好一阵摇头叹息。

“丞相府”几个大字撞在脑仁上,莫名地嗡嗡作响,更加地确信了什么,但又不十分肯定。

小叠心跳不由得加快,悄声无息地走上去,左手将那女子手臂一握,右手猛地撩开面上的发丝。

不是孟清凝又是谁?小叠大惊,倒抽一口冷气,昔日如花的面容如被寒霜浸染过一般,惨淡而凋零。

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的孟清凝也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自信,甚至还是那么知书达礼。

就是被嫉妒冲昏头脑,小叠心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孟清凝陡地受此一惊,“啊”地尖叫出声,挥舞着赤裸的双臂,蹬着腿,对着小叠一阵疯狂的乱打乱踢。

小叠巧妙地躲闪开,心中大为恼火,真是丢人现眼到家,还好自己作了乔装改扮,若不然真丢不起这个脸。

手中一紧将她制住,平常人只怕还降服不了。

两个好心妇人见是个机会,慌忙拾起地上的衣裳抖了几抖,紧着往孟清凝身上裹,孟清凝仍是又蹦又跳不肯穿。

这样光着身子像什么话,小叠见她出丑的样子又可怜又可恨,即可气又可悲。

面对一大波围观者,自己这般的风姿卓绝、气质高雅,却与一个赤裸的疯女人纠缠在一起。

霎时觉得脸上无光,回身一个刀手将她劈晕过去。

同两个热心妇人一起迅速地给她穿上衣裳,小叠道:

“多谢两位大婶,此女乃小生家的奴婢,犯了疯病,现在小生要将她带回府上去。”

不是说丞相府扔出来的吗?不过道听途说也是信不得的。

两个好心妇人瞧着眼前这个小公子,气度优雅,美貌无双,一点都不带怀疑,只叹道:

“唉!阿弥陀佛!公子以后可得多派个人盯着,这样跑出来有碍眼瞻,着实影响街容。”

小叠双手一揖,略带歉意道:“有劳两位大婶教导,小生以后定叫人严加看管。”

黛色几个和小太监扮着的侍从赶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少、少爷,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叫小的们好找!”眼皮向下一耷拉,见地上躺着的女子,各个顿时讶然失色!

“都发什么呆,把人带走!”小叠沉下脸低声喝道。

两个小太监方才急匆匆地跑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孟清凝从地上扶起,一个背着,一个扶着,飞快地离开了人群。

原以为,孟清凝藏在一个隐秘地方,只是万万不承想,居然跑到长孙家去自投罗网,与长孙家结成联盟,同仇敌忾来对付她这个姐姐,实在可气得很。

当初将孟清凝带回皇宫,王皇后和海朱都激烈地反对过,是她一意孤行,才造成今日不可逆转的惨痛局面。

他们眼光实在是犀利,小叠自愧不如。

若非她同情心泛滥,忧孟清凝一个人在小叠苑孤寂,又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一时心软便留在身边。

也不会遭如此大祸,至少还是个完完整整的小姑娘,自己一片好心反倒害了她。

事已至此,只好将她送回小叠苑,单独请人照看。

纷纷扰扰的事缠得她一宿没睡好,早上起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黛色说已经请老妈子瞧过,的确已遭人祸害,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精神受到严重的打击和摧残,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也有恢复的可能。

真是自作自受,小叠打个呵欠,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模一样。

桃蜜布好早膳,小叠本没一点胃口,但闻到一股香甜的糕点味,又勾出些许食欲。

桃蜜笑道:“公主,这是糍糕,很好吃的。”

小叠瞧了瞧,见碟子里摆着整齐的糕点,做成小雏菊的模样,外面黏了层香喷喷的核桃饴,透出里面蜜甜的紫红玫瑰酱,光看着都是极好吃的。

小叠吩咐将一杯羊奶留下,其余的赏给下人。

因孟清凝的事,她准备这两日躲着不见王皇后和海朱,省得小辫子被揪住拿来说事。

想着在穆苏呆的时日不会很长,老太后年事已高,便去了太后宫,还顺带叫黛色将糍糕装了一盒带上。

老太后正在佛堂念经,见小叠进屋,赶紧将她拉来跪拜,有宫女递上三炷香。

小叠接过虔诚地拜了几拜,又亲自插好,默祝大穆苏国运昌盛,陛下龙体早日康复,自己婚姻幸福美满,孟清凝回归正道……

“给菩萨磕几个头,去掉晦气!”

老太后说完便唉声叹气,絮絮叨叨个没完,怨自己乱点鸳鸯谱。

“长孙小姐知书达理,还是帝都有名的大家闺秀,不想却干出损毁太子和公主名节的事。

哀家那日不知怎的一时头脑发热,将此等劣迹妇人塞给太子。

长孙氏一家几代承东阳皇族的浩荡龙恩,现今都跟着学乱臣贼子造起反来,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叠听到长孙家就一个头两个大,真想捂住耳朵,赶紧将糍糕递上,老太后尝了一块赞不绝口。

吃着吃着,忽的惆怅一叹,“曼儿这一出嫁,皇祖母只怕再也见不到曼儿,少了个孝顺的乖孙女,心痛得紧啦……”

人一老就爱悯春悲秋,多愁善感。

小叠又想起阿顺州的奶奶,打小在她身边长大,最终却没能护住她的周全,心中倍觉亏欠,至今也无法释怀。

每次梦见她老人家都是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而自己却总在救她的路上……,然后在惊慌失措中醒来。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后,不觉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