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都跟你说过几回了,给钱就卖给你,没钱就不要占我的地方,别打扰我的生意。”
小摊主瞟了刘春绣一眼,便往外赶人。刘春绣不再犹豫,将手中的银钱全部拿出来,双手捧上,盯着鸽子笼,可怜巴巴道。
“要一只老鸽。”
“开什么玩笑,这钱连半只鸽子也买不到,还想要整只?”摊主将那把碎银一把抓过,丢入装钱的木盒,在刀俎上一阵折腾后,便把一袋恶心难闻的肉扔到刘春绣脚边。
“这点银钱也就够买这点零碎散肉,拿上赶紧滚!”
刘春绣本不想捡,可又实在馋老鸽的味道。
忍着屈辱将那袋碎内捡起,扯开一看,竟然全是鸽头,脖子,以及躯干,还有一阵难闻的异味,令人作呕。
刘春绣很想破口大骂,可摊主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手中又拿着刀,实在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她的脸涨得通红,小声的嚷嚷着。
“我不买了,你把我的钱还给我!这肉都臭了,你欺负老人,没有好下场的……”
小摊贩将刀狠狠甩在俎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
随即将刀拔出,拎着便一步步走向刘春绣。
“我倒要看看谁没有好下场。”
“救命……”刘春绣落荒而逃。
她知晓摊贩多半是吓唬她的,可她实在不敢赌。
直到身后再无追赶之声,她才大口喘着气,倚着一处墙头停下来。
现在鸽子汤没喝到,辛苦半日讨来的银钱却全折了进去,刘春绣又委屈又伤心,忍不住痛哭起来。
她来这里好几次了,那摊贩看到穿着贵气的人上前,便点头哈腰,格外殷勤。看到穿着寒酸的客人便懒得搭理,恶声恶气。她知道这个人和她一样欺软怕硬,不是善茬。
可这一片儿,只有这里才有老鸽售卖。她斗胆前去,最后还是吃了大亏。
刘春绣如今方明白当初刁难林青霜与赵清月时,对方的处境。孤身女子要想挣钱,想要活下去,甚至想喝一碗老鸽汤,真是太难了。
她并不是怜惜当初的林青霜与赵清月,她只是后悔当初做得太过,如今沦落这等下场,若是她早知今日,对她们稍好一点,或许林青霜就不会死了还不放过她,赵清月就不会离开。
特别是赵清月。
当初从提督府搬出来时,有赵清月在,她也没受什么苦,还可以天天喝上鸽子汤。可惜她一时糊涂,把人给气走了。
她真是悔不当初啊。
刘春绣抹了一把泪,边哭边往回走,嘴里咿咿呀呀不停。
“清月啊,我的好儿媳,你去哪里了?娘这回遭了老罪了,你再不回来,就看不到老娘了。清月,只要你回来,娘绝对不再责骂你了,娘的钱都归你管,家里的事都你说了算……”
林青霜听着刘春绣的哭诉,只觉可笑。
刘春绣手上有钱时半个铜板都怕赵清月贪了,现在身无分文了,倒好意思说钱愿意给对方管了。
要是当时她不动些手脚,让赵清月离开。赵清月只怕要被这老太婆搓磨得没个人样。如今老太婆吃了苦头,便念叨起赵清月的好来,还盼着那傻姑娘回来伺候她。
看着摇摇晃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春绣渐渐远去,林青霜已经没了继续跟下去的兴致。
刘春绣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她再做点什么,便已经是苟延残喘,生存困难了。
她只希望刘春绣的身体能够强健一些,再多坚持一些时日。若沈越未死,回到京城之时,还能通过刘春绣找到沈越的踪迹。
林青霜转身便往楚母的方向走去。
她上次去见楚暗前,曾经向楚母承诺过,一定会查出楚欢的死因。因为追杀沈越,上次从楚暗那回来后,她并没有去见楚母,如今也是时候去说一声了。
楚母对楚欢一直留有愧疚,知道真相多少会好过一些。
楚家还是老样子。
破院破屋,里面躺着一个瘦弱病重的老妇人。
楚拓依旧不在。
不同的是房间里的腐朽气息更浓了一些。
林青霜走到床边,看到楚母脸上已呈灰败之色,气若游丝。
虽然上一次见面,楚母情况便不是很好,却也远没有到这般严重的地步。
林青霜等了会儿,见楚母未醒,本想离开。可见楚母脸色,只怕错过此次再无告知她的机会。
轻轻伸手在楚母身上推了推,楚母慢慢的睁开了混沌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打量林青霜后忽然有了精神。
“欢儿……”
林青霜没有戴面具,本来以为要浪费一番唇舌解释身份。不料楚母还是认出她来。
林青霜道:“我来看看您。”
楚母哽咽道:“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
林青霜眉头紧锁。
楚欢的事情太过残忍,现在告诉楚母,只怕她不能承受。可楚母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已知自己大限将至,却苦撑着一口气,等待林青霜告诉她真相。
见林青霜不语,楚母强撑着笑了笑。
“孩子,你直说便是。欢儿性子倔,我马上便要下去见她了,此事不弄清楚,等到了下面,我都不知该如何哄她。我这一辈子为了保护她,在她面前凶了一辈子。以后,我不想再凶她了,我要好好疼她……”
林青霜也是失去了两个女儿,闻言心中一阵难过,许久方低声道:“楚欢的死与你无关,与楚拓也无关。”
“是楚欢拜师习武之时便食下一味毒药,时间久了,毒药慢慢发作,最终毒发身亡。所以楚欢并没有怪你怨你,你不必为此介怀。至于上次的面具……”
林青霜低头愧疚道:“是楚欢死后,被其师傅所剥,制成了面具。我当时并不知情,以为是普通的面具,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