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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就看姚效可愿破晓见明

分头行动的向昀和张檐刚到姚效屋外,至于姚效那人刚刚进屋。

张檐抬手戳了戳向昀:“这般费劲做什么,直接将他绑去燕都不就好了。”

向昀给了他一个白眼:“张大人,并非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皮糙肉厚,被绑也不哭不闹。”

张檐揭过这一茬:“说起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为何老大还让我跟着你?”

当时栖乐说要她帮忙时,她给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张檐保护她。

想必这一层,他们并未跟张檐说。

向昀自然也不会跟他过多解释:“我不是越星纪。”

她说完,就朝屋内走去,姚效则看了过来:“向姑娘来得真好,帮忙将这花给越星纪送回去。”

这人看着也不过二十七八出头,脾气倒是犟得很,一袭灰色长衫已经过于宽大。

难不成是读书催人瘦。

张檐在原地打量着说完一句话就走进去的人,向昀也不疾不徐地跟了进去。

她尝试着劝道:“姚先生,您不是爱隐居,这养花不正合你意。”

姚效漫不经心低看了向昀一眼:“花分平贵,这越星纪送来的花,我可养不活。”

向昀知他软硬不吃,只是没想到这般极端。

连他的花都不愿意留,生怕欠了人情一般。

她琢磨了一会,才道:“你是怕养废了他的花,他抓你去燕都不成。”

“向姑娘,你别白费力气,这些个激将法对我无用。”姚效翻了翻晾晒的菊花,“你还是早日回吧。”

“还有,让越星纪也别再想这些个法子,我不会回燕都的,无论你们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向昀也学着他的动作翻了翻菊花:“姚先生,您代表的不止是你一人,若是千万少年都如你一般,一受委屈就一蹶不振,连正污名的勇气都没有。”

“你说,到底是谁给他们起的头。”

“多年后,问起他们,不免要提一提你。”

姚效冷冷一笑:“向姑娘,我都说了激将法对我没用。”

“各人顾各人的前程,他们若是走我的路,那就要对他们的选择负责。”

“并非是我绑着他们走的,无论如何也怪不到我身上,就算那些被蒙蔽的这般说,那也无妨,不过是些难听的话而已,听过就好,何必烦忧。”

“话是这样说不假,可你曾是吏部的人,你都忘了六年前的雄心壮志,忘了六年前你费心爱才之政,你不去拾取做长,谁去完善?”

“他们就像是你培育的树一样,你当真忍心看着这些树无法成长、逐渐枯萎,最后化为虚无吗?”

张檐则没有向昀这般耐心,将人往旁边一扯:“姚先生,呸,我看你就是个懦夫,一个摔倒之后不敢站起来的懦夫。”

姚效并未辩驳,只是走入内屋,将门一关,一声不吭。

向昀并未怪张檐鲁莽,她朝里看了一眼映在窗上的影子,微微皱眉:“走吧,今日我们的任务到位了。”

走到院中看着红簇簇的梅花,张檐紧张道:“我刚才是不是误事了?”

向昀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院中梅花,淡淡道:“猛药治重疴,搬花吧。”

张檐二话不说,一手一个,就搬入停在外面的马车。

这一个送,一个搬的,大有摆摊的阵仗,相同的是,都是无人问津。

第一次劝和第一次卖都一样。

成功总在失败后。

……

栖乐的第二招是放烟花,张檐刚将花搬回来,紧接着又帮忙将烟花搬去姚效家附近的空地。

那是个靠着池塘的地方,最适合放烟花。

池塘里的荷花不再,尽是枯枝败叶,却并不妨碍人记起十里荷塘成云梦。

烟花已经全部搬下马车。

栖乐站在无月的地方,说了一句:“他可以看到的。”

越钦走到她的身侧:“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在道他十年寒窗,得换一朝上榜,看尽燕都繁华。”

“烟花是什么?”

栖乐望着半空,浓云黯淡,可它的后面就是藏着璀璨的银河。

不畏浮云遮望眼,方能等到内里乾坤。

她想了会,开口道:“吏部三载,胸中锦绣昭人间,他也曾是少年仰首可望的绚烂。”

“烟花落幕后的黑暗和长寂,总会被晨起的第一束阳光所吞噬,成为新的光芒,他也可以焕然新生。”

“就看他愿不愿意破晓见明。”

“轰——。”

芳景如屏,灿烂摇星,缓缓坠落人间,众人在烟火下并肩相望。

向昀也走了过来:“烟花为他而放,他会明白的。”

张檐点燃最后一个,也捂着耳朵跑了过来:“第一次放烟花,就献给这位今日被我骂的姚先生了。”

这位被骂的姚效,也走到窗前,窥到半空盛妍。

盛世不缺烟花,可他这辈子看过最美的烟花,永远都停留在中榜那日。

后来也看过多次,再无当时纷繁绚丽。

他清楚今日的烟花不一样,只是为他而放。

纵然有感触,却依旧无法将他从自缚的囚笼拉出去。

就算拉出去了,他也没有勇气再迈入那座城,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很难回转。

至少,他回不去。

可惜了,这半阙烟火半阙光。

烟花渐微,他的院门再一次被敲响,听着“咚咚”的敲门声,他迟疑许久,才去开门。

不出他所料,是莫尚书。

从门口到屋内,莫御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凉了的水倒入杯中,他才开口:“姚效,你可后悔当初考科举?”

莫御知道,这句话不该由他来问,但也只有他最适合问。

姚效的指尖跟茶一般带着一阵微凉,一直席卷到他的心底。

他没有回答,莫御自己给出答案:“如果知道要狼狈出局,我还是会走这条路。”

“不走平人道,不知平人苦,至少我拟不出平人之策。”

“但你拟出来了。”

“你是出局了,平人之策还在。”

姚效有些油盐不进:“那又如何,能待下去的平人最终跨越阶级成为富人,他们可不会为平人做主,平人要走的路依旧艰苦。”

莫御不能放弃这个拟策会考虑平人的人,他道:“至少路还在。”

这句话在姚效心中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耳边依旧响起莫御的规劝:“你可有想过,若是无人跨越阶级,平人至富人的路会被彻底隔断,平人之志会彻底被压制,再无施展的可能。”

“平人无路可走,就是你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