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名字是记住的。
可惜有几年她有心无力,终于这两年她渐渐混出了点名堂,又认识了不少刑事方面的人,再度动起了心念。
她就想毁了三个人富贵安稳的人生。
凭什么,他们可以做尽坏事功成身退,享受人世间的美好幸福?她的叔叔凭什么因为认真办案就注定一辈子躺在溪涧里流干了血?
“你的前途呢?不在乎吗?”喻姝理解她内心的执念,不过她没想过代价吗?
“你应该能明白我。我很多时候是靠着这份执念撑到现在的。”施采对这份工作称不上厌恶,但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热爱。
毕竟看见的黑暗太多了。
远胜于普通人感知到的光明。
喻姝忽的想到了什么,又想起她妹妹对董荟然的言听计从,她觉得她好像知道了点关键。
“那三个人,姓什么?”
“交换。我要物证。”施采直接开价。
“我怎么给你呢。当年,我并没有和他们三人打过交道。”应该来说,是她察觉到周衍桥有这方面的意图后下定了决心。
喻姝没有一点退缩地与她对视。
所以。
就算她有物证,那也不是她本人的,那是其他人的。而她有什么资格,去公开其他人的噩梦?
比如周雨彤。
她着实对其充满了自以为是的同情。
有时人在极度悲惨时,就需要这种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事例来开解自己,周雨彤,一直是喻姝劝服自己的其中之一。
“你有别人的。”
施采用了肯定句。
“但我没有资格。施采,你也没有。这种视频公开出来,经手过的看过的会有多少人,她会被传唤多少次,你想过吗?”
喻姝觉得强奸案的残忍就在于此。
一旦报警,不光知道的人变多了,而且当事人会被一遍遍地确认细节,且这些细节都会被白纸黑字地记录下去。
如果出庭对质,当事人还有可能面临一种无法言说的羞辱以及对方律师的强词夺理。
心智是非常容易崩溃的。
真正的受害者,怎么能接受对方为了脱罪想出来的各种说辞和泼给她的脏水?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如果最后胜诉,那还行,起码折腾和被人非议是有回报的,以两败俱伤的代价得到了一点公道和正义。
但败诉呢?
嘿。
那就有趣了,女方失去了名声和清誉,还受到男方恶意满满的侮辱,以及各种难听的话。
关键是,她被人用言语凌迟了一番,毫无收获。
喻姝至今都感谢自己的明智之举,固然那毁了自己的人生,但起码她让周衍桥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她终结了一个畜生的性命。
她做得非常正确。
“我知道。是那个人吗……”施采马上想到了那名在郁寰集团顶楼闹事的女人。
“我劝你最好别去找她。因为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非常满意。”喻姝不得不好好提醒对方,“你如果破坏了她的现在,她应该会选择玉石俱焚。”
“和我吗?”施采反问。
“她的胆量,估计只敢去自杀。”喻姝觉得,阎仕淮当时给她的方案,应该有更激进的选项。
只是周雨彤,她选了最能伤害自己的那种。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
所以当年才会逆来顺受到了那种份上。
“其他人呢。”施采觉得,这事儿确实对现实生活有影响,但不能因为有影响就放纵凶手逍遥法外。
难道没有想把凶手绳之以法的被害人吗?
再加上金钱的效力,事后她愿意倾自己所能补偿对方,送出国也不是不行。
“你查得如何了?”
施采眉眼微沉,她但凡能找到当年的被害人,也不会辗转来寻喻姝,毕竟她也觉得周衍桥确实该死。
“没找到是吧?”喻姝轻叹了口气。
人海茫茫,哪里那么好找。
“应该出国了。”喻姝给了施采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还有一个女孩子,她书读得很努力,是高考时的县状元。”
也凭实力为自己下半辈子迎来了新生。
“所以,世事为什么那么可笑。我努力到现在,也几乎查明了一切,但如果要把凶手绳之以法,就必须赔上受害人现世安好的人生。”施采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而她俩的对话,渐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毕竟两人的神情和其他其乐融融的人看起来区别有点大。
“什么受害人!”耳朵尖的程善北最先闻着味儿凑过来,脸上充满了单纯的好奇。
“在说一桩案子。”施采一脸平静。
她不动声色地微笑:“闲聊而已。”
“你和她聊案子?”程善北没注意到郁拾华沉下来的脸色,看向了另外一位律师。
“你该和他谈,人家可是这几年燕京的律师新贵呢。”
新贵一听马上走过来几步,似乎也是和程善北如出一辙的外向性子,一点不怕生。
“施队,久仰大名。”
“陆律师好。”施采虽然主管治安部分,不接触具体案件,但不妨碍她知道这位的名声。
她看了眼又和郁拾华融为一体的喻姝,心下划过一抹决然的狠意,如果她实在找不到其他证据的话……
那就只能拿周演来逼迫喻姝交出物证了。
还是,证据其实在周演地方?
这就是她想错了,喻姝自然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能毁了好几个人的证据放在他们两个当事人身上。
她变相找了个‘寄存柜’。
一伙人又去了事先预定好的饭店吃饭,中途一对新人纷纷忙于事业,一个开了个国际性质的小会,一个接了两通电话看了两次邮件。
“她找你说什么?”郁拾华直接问。
“当年的事。她希望我去作证。”喻姝给某人挑了点牛肉。
郁拾华琢磨了会,继续悄声道:“作什么证?”
“作证周衍桥是个畜生,且还有另外三只畜生活在世上。那三只杀了她的亲叔叔。”
喻姝飞快地轻声说道。
咯噔。
郁拾华心神震荡间,直接滑落了手上的瓷勺,有种不可思议的荒唐感,眸中翻涌起滚滚惊痛。
“不是我。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