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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你这心可真高!”王熙凤笑不可抑,连连点头,“好,好,若是你我还有相见之时,我这一身本领必定都教给你!”

王嘉鸾赶过她半步,就在王熙凤的前方,迎着初升便炽烈的夏日朝阳,露出一丝恶狠狠的笑容来!

进了正院,秩序井然,静谧悠然。

侧耳倾听时,原来是王子腾已经回来,正与余氏一起,在王老夫人床前尽孝,一长一短地轻声宽慰着病情。

而王老夫人也忽然变得平和起来,温声问着儿子朝上之事,又令余氏给即将到京的薛家母子安排房舍,又让记着到时候请了贾王氏过来,兄妹和好、姐妹相见。

所以,当她笃定了自己已被赶出京城,这才变得慈爱安详,又是这一家最和善的老祖宗了。

王熙凤轻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

听见动静的王嘉鸾回头看她,笑一笑,真心实意地保证:“大姐姐,你放心,祖母病糊涂了,我会跟我爹娘一起,保护好你的!”

发觉她竟似说的是真话,王熙凤略感怪异,却也挑了眉,含笑道谢。

廊下的丫头瞧见她姐儿两个一起走来,不由露出笑容,欢声往里禀报:“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姑娘和二姑娘来了!”

屋里王老夫人顿时一呆,不可置信地厉声喝问:“你说谁来了?!”

报信儿的丫头被吓得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大姑娘,二姑娘,一同走来……”

王老夫人僵住,眼睛直瞪瞪地看着那丫头,手里端着才喝了一半的药碗,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砸成了两半!

而她自己,眼睛往上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母亲!”

“老太太!”

王子腾和余氏吓得各自艰难站起,忙扑向床前!

屋里顿时一片混乱!

“老太太,老太太!”有人哭。

“请太医,请太医!”有人喊。

王子腾猛地高声:“都给我安静,滚出去!”

然后连着猛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回头,眼神犀利地看向刚刚进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小姐儿两个。

“鸾姐儿去隔壁去看着祖母的药去!

“凤姐儿过来,跟着你婶子,不许乱走!”

吩咐完了,这才强自镇定下来,看向昏死在床上的王老夫人。

只见老太太虽然脸色黑灰、已呈死相,但毕竟眼皮和睫毛仍在轻颤,嘴唇微抖——所以,还好。

眼看着屋里并没有其他下人,王嘉鸾也已经吓得跑了出去,眼前唯有余氏和王熙凤——

王子腾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软倒在床边,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有气无力地向着二人摆手:

“老太太只是又把自己气晕过去了。无妨,缓缓就好。不用请太医。”

余氏和王熙凤立即跟着他的话尾点头。

王熙凤甚至还添了一句:“若请太医,简直就是请人上门看笑话的!哪有听说孙女儿好好的,竟把自己气晕过去的嫡亲祖母?”

王子腾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又看一眼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的余氏,叹口气,道:“进府时,账房告诉我银子已经齐了。

“你去收拾一下,都装好了,亲手交给凤丫头要带进宫的丫头安儿。”

想一想,又道,“不必非要避开孟女官。”

让宫里的人知道王家对这位承徽的重视程度,并不算坏事。

余氏会意,答应着站起来,临走拍拍王熙凤:“别怕,老太医乃是杏林泰斗、医术精湛,你祖母必能逢凶化吉的。”

王熙凤点了头,道了辛苦,给余氏行了礼,看着她去了。

就在王老夫人身边,王子腾苦笑了一声,道:“没别人了,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老太太一听说你过来就这么又气又急又害怕的?”

又气又急又害怕。

嗯,原来如此。

王熙凤进门时王老夫人已经晕过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

听着王子腾这么一说,她完全明白了过来,顿时笑眯眯的,半真半假答道:

“回二叔的话,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是,昨晚累了,睡得早,所以半夜醒了。

“睡不着,我就去看了一眼我那个险些被打死的丫头。

“我想着,还是得亲口告诉我父母一声,所以索性就把那丫头叫到我房里,跟她细细地说了,又写好了信让她带给我爹娘。

“然后我就起来练功了。

“又怕吵着二妹妹,便去了花园里。

“谁知五更天回到房里一看,那丫头竟然已经走了!

“我赶着让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椿嬷嬷昨夜在老太太跟前告了假,今儿起了个大早,带着她儿子回南祭祖去了。

“恰好来我房里辞行,听说我那平儿丫头也回金陵,就越性带着一起走了。

“听说他们离府的时辰跟二叔上朝的时辰差不多。

“算算脚程,若是坐船,此刻大约已经过了沧州了呢!”

王子腾听懂了,脸色青白不定,眉间怒气有如实质,甚至下意识森冷地看了一眼床上仍旧昏迷着的王老夫人。

所以,椿嬷嬷昨夜还是能悄悄进来,领了王老夫人的差事,带着她儿子,四更时分摸进王熙凤的房里,绑走了平儿!

而王熙凤……

王子腾看着她,眼皮轻抖。

她为什么,未卜先知?!

“这一局,凤丫头啊,你赢得漂亮……”王子腾闭上了眼,似笑似哭,“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你祖母竟因此……过去了,你怎么办?”

“二叔,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什么都没做!是祖母自己看见我就晕,又是二婶昨夜传话让我今晨再来侍疾的!”

王熙凤大惊小怪,“祖母若是不见我就能好好的,那您二位别让我来啊!

“这有什么的!?

“她想我回金陵,您就跟她说我回去了!

“她哪怕想让我死,您就告诉她我死了!

“待后日,一乘轿子离了王家,我进了东宫,您哪怕跟她说我化了灰撒了海里了!又能如何?

“只要她老人家能长命百岁,我不在乎这些说辞!

“我可没什么非要祖母低头的事项!

“您别冤我!”

王子腾一开始只是苦笑摇头,可一眼瞥过去,忽然愣住,遂紧紧地盯着王熙凤的身后。

王熙凤舞舞扎扎地把话说完,忽见王子腾表情不对,忙一回头,立时笑容灿烂地哎哟了一声:

“祖母!您醒了啊!

“瞧瞧您,就为了不吃药,竟装着晕过去!

“那药我刚才闻了,是苦了些!

“您别怕,我呀,这就让人给您端了蜜饯来,你一气儿把药喝了,再含块儿甜的,就不苦啦!”

王子腾的手跟着“那药我刚才闻了”那一句话,微微一颤。

而王老夫人,则死死地盯着王熙凤,牙缝里挤出话来:“好凤丫头,好王承徽!我还真是,一直都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