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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绣?那不是母后喜欢的……”太子失笑,“这丫头的心思是转得快。”

庆海却微笑道:“毕竟孟繁霜在她身边。那是个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的人,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什么喜好,她才是一清二楚呢。”

“嗯,这倒是。父皇习惯于把自己用不着的东西都一股脑地交给母后处置……”太子心头微动,又问庆海,“太子妃预备了什么?”

庆海恭敬低头:“听说是早年间划拨给您的皇庄、太子妃自己的嫁妆庄子以及家里亲戚所在的各地的庄稼穗子。北边的麦子、玉米、高粱和南边的稻子。

“为了保持新鲜,听说还没完全集齐。远道儿的都来了,京郊的大约三天后才去取。”

太子大喜:“这个好!这个可比一切寿礼都好!”

顿一顿,哼一声,“比左春坊替孤预备的那块寿山石祥瑞,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庆海叹口气,低声道:“可听说这个主意,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半月前在宫中遇见太子妃时,悄悄告诉她的。”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想当年,太后娘娘特意给皇帝选了墨氏入宫,看上的就是墨氏的母亲子女众多。可皇帝究竟还是不喜欢墨氏的容貌,所以迟迟不肯亲近。

后来一朝招宠,便有了自己。再有第二回,便有了永宁……

如今自己膝下唯有两个孩子,想必父皇和母后都想到了墨家的这个“本事”。

“去告诉太子妃,孤今晚过去休息,顺便看看两个孩子。

“明天传梅氏。”

太子低下头,开始看各地送上来的贺表。

庆海应了一声,拂尘一挥,使个眼色,让长赢去承恩殿。

丽正殿里只剩了这主仆二人。

太子连看七八张贺表,只觉得无聊,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眉心一皱:“你又想嚼什么?”

“太子爷目光如炬!”庆海躬身,心里再度挣扎了一番,才低声道,“奴才觉得,王承徽的话里,可能还有其他的意思。”

太子扬眉:“嗯?”

“那秦氏之事,王子腾也是知道的。”庆海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往下说了。

他知道,过犹不及。

太子嗯了一声,捏着手中的又一份贺表,目光虚虚地放向了远方,过了一时,方低声道:“孤会让太子妃明天入宫,去见一见母后身边那个贾氏。”

贾氏元春,墨皇后身边的女史。

虽然因为其与甄妃的老亲关系,并不为墨皇后所喜。但毕竟出身大家,淑惠端庄、知规守矩,事事都没出过错。

如今不仅墨皇后,便是常来常往的太子、永宁公主,甚至这段时间只进宫过两三回的忠肃亲王,也对她都有了一线好感。

而且,这贾氏元春的亲母舅,便是王子腾。

所以,若想彻底收服王子腾,这贾氏元春,会与王氏熙凤,起到截然不同、却一样重大的作用。

庆海在心里默默地为王熙凤送上了一句“自求多福”,然后躬身赞曰:“爷英明。”

王熙凤听说了此事,只给了一句话两个字的评价:“白搭!”

果然,第二天太子妃从大明宫一回来,便疲倦地沐浴更衣睡了一大觉。直到晚间太子回宫用膳,夫妻两个对坐时,太子妃才红着眼角告诉丈夫:

“人家说了,人家是皇上皇后的女史,恩出于上,但有旨意,她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说她舅舅既然已经回南,三年之内见不着,怕是什么都帮不上。

“我说事情只怕紧急。

“人家说,若真紧急,以太子之尊,早就雷霆办了,怎会绕到她一个小小的女史跟前?让我有话直说,说我是主子她是奴婢,一定会全力办差的。”

竟是再三推拒的同时,还嘲讽了太子妃一番!

太子勃然大怒!

当下,握了太子妃的手,冷笑一声,道:“早先王承徽说他们王家的人最会两面三刀拿腔拿调,我还以为她是因为跟她叔叔起了龃龉,所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如今看来,竟还不止整个儿王家,便是王家这嫡亲的外甥女,都学得其中精髓了!”

太子妃委屈地吸吸鼻子,便知趣地撂开手,命人去看看和恪与陶哥儿:“怎么还不过来?他们爹爹等他们吃饭呢!”

竹青无奈地擦汗:“紫棠在外头养病,乳母们根本就管不住两位小主子。催了三四回了,两位小主子只要混在一处,抱不走拆不开的。

“刚才听说太子爷要过来,非要给爷画什么荷叶荷花的扇面,还关着门不给旁人瞧。

“也不知是怎么画的,扇面儿倒是画好了,可弄得满身都是墨,这会子正洗澡呢!”

太子和太子妃顿时好奇心上来,忙让先把扇面拿来:“我们瞧瞧画得如何?”

“不给碰。就搁在陶哥儿的眼前,紧紧盯着,谁碰一下都要嚷的!”竹青苦笑。

正说着,后头小孩子的脚步轻快响起,还伴着和恪和陶哥儿的咯咯笑声:“爹爹!母亲!”

姐弟两个手牵手跑出来。

和恪见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在桌边含笑坐着,忙松了弟弟,标准行礼:“给爹爹和……娘娘请安!”

陶哥儿则直直地扑进太子妃的怀里,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扇面,骄傲地炫耀:“我,我和姐姐,画的!可好了!”

太子先抬手让和恪过来坐下,然后笑着接过了扇面,展开与太子妃一起仔细地看。

原来是一幅墨荷,一片圆圆的荷叶,两支荷花,其中一支盛放的还画了花蕊,另一支则还是花骨朵——

虽然谈不上什么错落安插,也并没有什么神韵风致,但花是花蕊是蕊,小荷尖尖角,荷叶溜溜圆。笔法竟然很不错!

太子大为惊叹:“竟画得这样好了!!”忙问太子妃给姐弟两个寻了哪个大手做绘画师父。

太子妃也惊讶:“没有啊!我们都不擅画,也没张罗这些——”

顿一顿,看了和恪一眼,神情复杂地轻声提醒,“周家……书画传家……”

所以,是李良娣当年,曾经亲手教导过女儿。

太子默然了一瞬。

和恪察言观色,忙岔开话题:“陶哥儿,你记不记得,姐姐跟你说过,只许偷偷告诉娘娘,你这荷叶是怎么画的?”

陶哥儿立时哈哈哈地笑,笑软在母亲怀里。

太子妃忙抱着儿子悄悄地问。

陶哥儿便附耳偷偷地说。

太子妃失声也大笑起来。

太子忙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因正吃茶,便拿着盖碗的盖子敲桌子:“怎的一家四口,三个人都知道了,只瞒着我一个?”

和恪看了一眼太子妃,这才离了座,搂着太子的脖子,低低说了。

太子一口茶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