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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也没想到。

原先太子告诉她的,只有两个人:先李庶人的表妹周氏,和康乐县主的孙女吴氏。

可今天她在宫里接到的旨意,却是又加了一位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之前给自己出万寿节寿礼主意的,那位墨家表妹。

才十五岁,单纯娇憨,活泼可爱,亲亲热热地叫了自己一年半的“表嫂”。

谨守着一切规矩,跟太子说话都要站起来低着头离得远远的。

可谁知,她在这儿等着呢。

太子妃笑靥如花、端庄温婉。

三位新人各自穿着银红、海棠红和樱桃红的礼服,从小轿里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台阶之下,自己面前。

太子妃满面含笑,雍容开口:

“三位妹妹来了。

“你们也知道,皇上万寿,太子殿下忙得脚打后脑勺。

“刚才派人来告诉了我,只怕这些日子,要委屈妹妹们了。

“东宫进人向来例同皇城,来之前要学规矩、学礼仪。

“但三位妹妹都是圣上一时高兴钦点的,什么都没学。贸然出门行走,万一闹了笑话,那可就是我这个太子妃的罪过,坑害了你们了。

“所以恰好,三位妹妹同住宜春宫,便如宜秋宫的三位一样,暂时在宫里读书学礼,也就是了。

“等太子和我忙完这几天,再安排你们的侍寝事宜。”

三个人站在下头,左边一个深深低着头,中间一个直接抬起眼来冷着脸看向台阶之上的人,右边那个则抬手轻轻地扶了扶鬓边的步摇。

“谨遵太子妃教诲。”

三个人带着一丝别扭,屈膝给太子妃行了个万福礼。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梅良媛,住在宜秋宫正殿。这是耿承徽,住在西殿。还有一位王承徽,太子特别吩咐,她祖母没了,准她在东殿闭殿、守孝读书呢。”

太子妃指了指台阶侧面站着的梅若芹和耿思渺。

而梅若芹身后,除了梅染,还站了一个安儿——她是赶来陪着服侍和恪郡主的。

而在安儿脚边,阴影里头,还蹲坐着一只黑猫。

“新来的这三位妹妹,中间的乃是康乐县主的亲孙女,算起来是太子殿下的远房表妹,姓吴。

“左边的这位,乃是先李庶人的表妹,周氏。

“右边的这位,呵呵,你们不认得,我可熟得很!

“这是太子爷的正经表妹,国舅爷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最贴心的侄女儿,闺名墨怀茵,小名儿叫做樱桃!”

说到这里,太子妃还打趣了一句,“好妹妹,你这就要从嫂子改口成姐姐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忙得很,可没给你预备改口钱!”

墨怀茵红着脸,轻轻跺脚,小声撒娇:“表嫂!”

众女此刻唯有规规矩矩地彼此见礼,但太子妃视而不见。

她只管继续她自己的调侃寒暄,笑嗔一声:

“还叫表嫂?小心皇后娘娘打你的嘴!”

见墨怀茵咬着嘴唇低下头去扭捏,这才又笑着指指宫女怀里抱着的陶哥儿,和梅若芹领在手里的和恪:

“这是端郡王,我的陶哥儿;这是和恪郡主,先李庶人的爇姐儿。哦对了,爇姐儿如今也已经记在了我的名下。”

三个新人又给两位小主子行礼。

陶哥儿不知所措,和恪便侧身还礼,奶声奶气:“三位庶娘娘好。”

“什么庶娘娘,不伦不类的,谁教给你的?”太子妃无奈地笑着,宠溺地轻声责备。

和恪便天真地看她:“我问王承徽来着,该怎么称呼她们。王承徽说,她们是东宫嫔御,也就是俗称的爹爹的妾。

“我记得听小宫女们聊天,提到过家里的姨娘妾室叫做‘庶母’。那我想,我自然就能叫她们‘庶娘娘’!

“太子妃娘娘,不对吗?”

太子妃叹息着摇头:“王承徽自己不读书,却也别教坏了你。你好好的,照规矩,称呼她们自己的品阶。

“吴良媛,墨承徽,周奉仪。

“和恪记下了吗?”

和恪似模似样地点头:“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女儿记住了,吴良媛,墨承徽,周奉仪。”

太子妃见吴氏脸上已经满是不耐烦,笑着摆摆手:“罢了,天儿凉下来了,别在外头站久了,小心腿脚酸痛。

“来,扶着你们主子们,都回去吧。”

说着,自己便搭着竹青的手腕往回走,“我今儿,也委实有些乏得支撑不住了。”

众女忙屈膝万福:“送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消失在拐弯处。

三位新人也各自扶着宫女进了自己的宫殿。

耿思渺便用眼神询问梅若芹。

梅若芹且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牵着的和恪,笑眯眯:“爇姐儿,好口齿,比咱们这些‘庶娘娘’都强呢!”

和恪闭着嘴挤出个假笑。

“你呀。人小鬼大。回去把刚才的话告诉王承徽。不然,日后太子妃娘娘问起来,她不知道,可给你圆不了场!”

梅若芹蹲下,拉着和恪的小手,小声地教她。

这话倒是没错。

但是,王承徽的宫女安儿不是跟着的吗?为什么还要自己去说?

和恪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乖。”梅若芹站起来,照旧牵着她的手,跟耿思渺闲聊着天气晚膳,慢慢地走了回去。

宜春宫正殿。

吴彤彤进了寝殿,双眼根本看不见各种精致家具、珍稀摆件,独自气鼓鼓地坐在了婚床上。大红的丝绸被褥,红彤彤的帐子和蜡烛,原本的喜庆装饰,现在全变成了刺眼的讥讽。

吴彤彤越想越委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陪她入宫的两个丫头忙一个往外走防着人偷窥,一个上前去劝慰:“姑娘……”

“掌嘴。”吴彤彤一边哽咽哭泣,一边还不忘了维护自己的尊贵身份,“我如今是东宫良媛,不可再叫姑娘。”

“好好好,奴婢错了!那良媛先沐浴更衣,用了饭,早些睡?”丫头眷眷柔声哄劝着,拉了吴彤彤起身,拽到镜前坐下,给她拆头。

吴彤彤眼泪汪汪地撅着嘴。

眷眷看一眼仍旧站在门口守着的另一个丫头明明,小声继续劝:“在家时县主不是跟您都说明白了么?

“这是皇上不满太子后院,才把您请了来镇一镇太子妃。

“可这个时机选得不好,赶上了万寿节,大家都顾不上……

“您可不能委屈!

“您这会儿不委屈,日后便也能不委屈。

“若这会儿您闹委屈,那只怕,就会被委屈一辈子了。

“您可别犯傻!

“让那太子妃激将成功,您大闹一场好似是痛快了,却让县主和皇上没了面子,太子更是顺理成章地厌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