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夜深。
赵时宴抱臂靠在墙边，一身夜行衣隐在黑暗中。
“咚咚咚！”
马蹄声踩在地面上发出响声，一辆马车飞快经过将军府大门，远去了。
赵时宴动了动僵硬的腿，抬头看了看天色，迎着刺骨的寒风走出了巷口，朝着两个街区外的燕王府走去。
李瑶看到一身寒气的赵时宴，亲自倒了热水。
“将军，快暖暖。”
赵时宴呼出口冷气，“谢谢瑶叔，天确实冷了不少。”
李瑶语气带点埋怨的味道，“您看看路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穿着棉袄皮袄的，再不济也披件斗篷，您就这么穿两件单衣，只怕老了要受罪的！”
“无事，还受的住。”
李瑶知道赵时宴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因此也不再劝，而是问道：“您这是从哪来？”
“将军府。”
“可有什么发现？”
赵时宴摇摇头，“没有，很安静。”
李瑶脸上显出一抹悲色，“如今，将军府只剩下一个嫡女，还是个病秧子，整日连个上门拜访的人都没有，哪里能不安静呢？”
赵时宴想起一事，“瑶叔，我记得你在南汉时，长宁公主似乎对你多有关照。”
“是啊。”
“那是个好人呐，聪慧又坚强，自己过的如履薄冰，还愿意帮帮我们，要不是她，我只怕熬不到主上搭救。”
李瑶嘴角带着笑，“好人有好报，本以为是场政治联姻，但周明望待她如珍如宝，俩人恩爱十几年，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只可惜如今...唉！”
赵时宴拍拍李瑶手臂，“周媚的事与你无关，她女儿中毒更不是你所为，你莫要因此自责。”
“自责倒谈不上，只是觉得愧对她，当初她去世后，我在她坟前承诺会看护她一双儿女，如今一件都未做到，不过她应当是不会怨我的，因为她也知道我本就是个无用之人，她也从来没有求过我的回报，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罢了。”
一番话说的颓丧至极。
赵时宴沉默半晌才道：“我认识一个医者，可请他来给那女子看看病，不一能有用，但好歹比宫中那群庸医强。”
李瑶一喜，忙起身作揖，“将军，若真能如此，我定感激不尽，多少诊金都是好说的！”
“他不在乎这个，”赵时宴摆摆手，“回去我便写信给他，请他来一趟。”
李瑶一桩心事短暂落地，二人又说起正事。
“前几日，蛮苍探过凌王府，失败了。”
赵时宴没什么意外，“凌王的守卫不是摆着好看的，我们需要一个轻功厉害的人，蛮苍擅毒擅蛊，却和我一样不擅轻功，自然靠近不了。”
“若是...那个女子在就好了。”
“将军说的是谁？”
“我去南越的时候认识了一名女子，轻功十分了得，暗器功夫也是一流，只是她已有主子，不会为我们做事。”
李瑶问：“有如此身手的下属，那她的主子定也不是普通人，将军可知那人身份？”
“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京口人，已嫁为人妇。”
“京口地少人稀，我倒没听说有什么出名的女子。”
赵时宴想起周曼的脸，笑道：“大概是身居后院，不常出来吧。”
李瑶叹气，“可惜了。”
赵时宴又说回正事：“从凌王身边下手走不通，我想着，咱们能不能另辟蹊径？”
“将军的意思是？”
“郑王和周王后的事绝不是某一个人能做到的，你想想中间有什么环节需要外人帮忙，我们能不能从这些人身上下手？”
李瑶了然的点点头，“有道理，您容我想想。”
赵时宴起身，“不着急，你慢慢想，我去院子里耍一会儿棍子。”
北风呼啸。
黑衣男子手持长棍，钩、挑、剌、撩、扫、换棍、抛棍，动作流畅，虎虎生风。
蛮苍躺在屋顶，斗笠半遮面部，只留一只眼睛看着院中的人。
赵光轩站在廊下，双手抄在衣袖中，饶有兴味的看着，一派闲适。
一阵劲风袭来，棍子脱手抛向高空，男子翻身侧跳，再次把棍子牢牢接住，手腕粗的直棍猛然拍向地面，应声而断。
“嘭！”
随着棍子断裂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李瑶从里面出来，满脸兴奋。
“将军，我想到了！”
赵时宴呼出口气，擦了擦汗，笑着去拉李瑶，“咱们进屋说，让那俩傻子在外面吹风！”
赵光轩气笑了，“二哥，刚才是哪个傻子在院子里耍威风的！”
蛮苍重新盖上斗笠，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瑶叔，你说吧。”赵时宴嘴角还带着笑。
“将军，当初和那些事有关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周媚死了，她母亲也让小公子吓得疯疯癫癫，宫中那些和周王后淫乱的人也都被凌迟处死，至于流言的散播者就更是难以寻觅了。”
“但是，我记得当时宫中有许多文官在这件事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他们推波助澜，逼迫李刑，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不是凌王的人！”
赵时宴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本不属于凌王的人却帮了他？”
李瑶点头，“是的，这些人中有位高权重的大臣，但更多的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只是人多力量自然就大，当时声讨王后和郑王的呼声太高了，现在想想，这些人好似太团结了些，着实有些反常。”
赵时宴分析道：“那有没有可能，这些人背后有人操纵，而且那个人不是凌王？”
“很有可能！”
“瑶叔，你能给我一份这些人的名单吗？”
李瑶忙点头，“好，我现在就写给你。”
名单上有十六人。
赵时宴把纸折起来揣进怀里，“凌王府和将军府都一无所获，我这几日就去探探这些人，若还是毫无收获，咱们就只能收手了。”
“将军可是有别的安排？”
赵时宴也不瞒他，直接道：“我想去长江沿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