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转过身,对上孙夫人,“您是市长夫人,我秦家和林家自比不上孙家的地位。今日不管什么结果,两人都少不了流言蜚语。
您特意让我们过来,抓了个现行板上钉钉我秦家和林家也无话可说。可如今瞧着,似乎不是您所说的两个孩子做了什么,而是您做了什么。
说客房找不到两个孩子的是佣人,说这间屋子打不开的是佣人,不敢对峙客房的也是佣人,带人清理衬衫结果衬衫还是原样也是佣人做的……请问市长夫人,堂堂孙公馆的下人,做事就是这样毛手毛脚?
我秦家是小门小户,手底下的佣人也断断不会犯这样的错。赏花宴这样的事情,佣人手忙脚乱也情有可原,只是带客人来清理衣服,也就只有我儿子需要,怎么佣人连洗没洗都能忘记呢?
您不是说,是送衣服的时候找不到人吗?”
秦夫人直截了当的把话摊开讲。
十几名太太还在旁边听着,纷纷都看向了孙夫人。
孙夫人咬紧后槽牙,脸色很是难看。
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神阴恻恻的,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吃了。
配合孙夫人的那名太太见状,忍不住嘀咕了声:“这不是误会吗?斤斤计较什么?几个佣人不老实,以讹传讹,还能赖在我们主人家的头上?”
“闭嘴!”孙夫人想到什么,呵斥住她。
那名太太不明所以,委屈的往后退了一步。
靠着秦夫人的林清也,倏然抬起头。
“我……记得你。”
孙夫人眉心一跳。
“我们出去说,别一直在这里说话。”
孙夫人强扯出笑容,打岔道,“上来这么久了,都在等着呢。秦少爷还要换衣服,咱们一直杵着算什么?”
她打岔的很突兀。
她想跳过这件事。
别的太太,还是往外走。
孙夫人悄然给那名太太使眼色,示意她快点走。
那名太太越过人,走在最前面。
“秦、秦夫人,帮……帮我。”林清也伸手,将挂在肘间的手袋伸过去。
秦夫人不明其意,将手袋从她肘间拿下来,打开了手袋。
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吓了一跳。
“这……”她没碰过这种东西,根本不敢拿。
林清也点了点头,让她拿出来。
她贴着秦夫人,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用尽全部力气攀着秦夫人的身体,才不至于摔下去。
秦夫人犹豫了半晌。
见人都要离开,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手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都不能走!”秦夫人重声道。
太太们停下脚步。
孙夫人也回头,看到她手中的枪。
她脸色大变:“林清也,你什么意思,想在孙公馆动枪?”
“市长夫人,做了这样的事,您还想心安理得的离开,当无事发生吗?”林清也问。
她抬手。
手掌被衣服缠住,抬手时众人才看到,血再次渗透了衬衫。
孙夫人站得笔直,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婉的笑意:“林小姐,这只是一个误会。佣人办事不利,赏花宴过后我自会处理,给林小姐一个交代。
不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惹得林小姐不快,非要咄咄逼人。不仅要将这个罪行揽在我头上,还要在我孙公馆动枪?
秦夫人,您和我年纪差不多大,更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怎么还跟着孩子一起胡闹?”
她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变成林清也胡搅蛮缠。
还点了秦夫人一把。
别为了一时意气,后悔终身。
秦致远虽在她计划中一环,如今无事发生,不如重拿轻放,靠拢孙家。
她不跟着一唱一和,两个孩子能搅出什么风浪?
“市长夫人,您错了,秦夫人不是胡闹。”林清也先一步开口。
她保持着抬手的动作,只是方向改变,移到一个人前。
是帮腔的太太。
“我记得你,记得你的声音。”
林清也说,“齐小姐和黄小姐在前院抓着我不放时,是你一直在旁边替我说话,怎么这会却不为我说一句话呢?”
那名太太一听,顿时慌了。
她左右看了两眼,往后退了几步,疯狂摆手:“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林清也说,“今天这一出,大家想必都清楚,原因为何。
你能说出就事论事,那我也能揣测,你假意帮我,实则火上浇油,故意激起她们的怒火,想让我在众人面前难看!”
“我、我没有!”那名太太吓一跳。
孙夫人暗暗瞪了她一眼。
没用的东西!
“我知道,大家清楚原委,大家也讳莫如深。”
林清也说,“市长夫人以权压人,我不妨也用用师座的权力。这把枪,是师座给我的,他自己的配枪,意味什么不言而喻。你们……”
她突然停下,腿软得跌坐在地上。
太太们看着林清也这样,心中不是滋味。
有些人只是看热闹,并不是没有良知。
一个小姑娘,靠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掌心血肉模糊,额头都是汗水,一张脸更是白到可怕,想必药性强烈。
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坚持!
秦夫人慌忙想要扶起林清也,却被她拒绝。
她从秦夫人手中接过枪。
“你们,我一个个问。”
林清也说,“是替市长夫人遮掩,还是下去还原事实。你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答案不让我满意,听一个杀一个。”
有太太被吓到:“林小姐,你这是滥用私刑!军政府可是禁枪的!”
又有人去拉孙夫人,“市长夫人,林小姐这样,您想想办法啊!她这样做,您让您丈夫来处理一下?”
只是手刚碰到孙夫人的胳膊,又吓得缩回来。
孙夫人浑身都在抖。
“原本就是要讲公道的。”
也有太太说,“孙夫人,您拿这种手段对待一个小女孩,和您的身份实不匹配。这我实在无法苟同。”
“林清也,你只是时师座女人中的一个。”
孙夫人努力维持镇定,警告她,“他今日捧着你,明日就会丢了你!孙家在阳城深耕几十年,还怕我没时间教育你吗?”
“不怕。”
“今日让您得手,我还能活着走出孙公馆吗?”
林清也笑起来,惨白的脸在此刻终于有了些许红丝。
“您没得手,让我逃过去,说明我命不该绝。我命不该绝,自然……”
她举起手中的枪,一字一顿,
“来索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