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帝本就苍白的脸,越发冷得吓人。
“围京北原。”
“一只苍蝇,也不得给朕放出去。”
晟帝的话,让整个帐篷都变得危机重重来,哪怕这事不是他们做的,但一旦稍微不慎,沾上一点儿,便是诛九族的罪。
但三世子身为嫌疑最重之人,却无法逃脱,只能主动出击,不给小人陷害的机会。
“请陛下让臣等派人捉拿真凶!”
晟帝的眼神,明明暗暗地看着三世子,久久的沉默后,道:“去吧。”
“捉拿真凶者,朕大大有赏。”
太后这时也开口,向着刚从验马回来的老太监道:“刘公公,既回来了,带江御医去查查这几日陛下的膳食。”
太后话音落下,即将离去南宫慎忽然开口道。
“方才臣等从林子里出来,正好看到东方大人从马肋下找出了这根细箭,久闻东方家医术,祖上也曾有人在宫中做到御医院史,不如让东方大人也一道前去吧。”
他这话落下,帐篷内的无数人皆是一惊,毕竟南宫家和东方家的关系,无人不知晓。
南宫慎脸色不变,但他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
他得知卫肖被抓,自然知道,陛下受惊这一局,就算不是冲着他,也定然是冲着公主去的。
而罪魁祸首是谁,自然再明了不过。
晟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东方辞?”
东方辞跪在下首,手上仍有些没有清干净的血渍,恭敬道:“臣在。”
“东方家的医术,确实无双。”
“既如此,便一道与江御医去吧,回来朕重重有赏。”
东方辞领命,“是。”
说完,他又道:“回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晟帝颔首,“说。”
东方辞道:“此箭直直射入,应当是与马同样高度射入,不是高处,也不应当是低处。”
也就是说,射箭的人,也骑着马,或者站立。
如此一来,范围又缩小了很多。
晟帝让人下去查。
百里绮回眸,抹着泪的眼,向东方辞看去,少年似有所感,但头却越发低了,直到退出帐篷,才抬起头来,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汗。
刘老太监笑呵呵说,“东方大人身体可还行,要不休息休息再去,杂家与江大人先查着也还行。”
东方辞道:“无碍。”
“请吧。”
三世子陆续带人去巡查凶手,帐篷内,又只剩下了祖孙三人、御医,还有站在角落的夷国圣子。
晟帝余光看到夷国圣子,忽然开口道:“圣子箭术无双,依圣子看,这一箭,该是如何射出?”
林寄上前,“请箭一观。”
他将带血的箭细细观察后,道:“此箭铸造难得,细而不软,鲜少有箭能做到这样的硬度,这箭入直入肋下,依照东方大人的话,此人应当在马上,或者站在林中。”
“京北原水源充足,林中湿润,臣下马拾捡猎物时,发现轻易便能将脚印烙在地面,所以若此人站在林中,应当能发现脚印。”
但至今,都没有发现蔓延开的脚印,那么射箭的人,便只可能是骑马之人。
而射箭后,凶手若不是队伍中的人,纵马离开时定然会被发现,而若是队伍中的人,定然会立刻乘乱与大家一道离开。
这时,高统领忽然来报。
“陛下!找到凶手了!但凶手……已服毒自尽。”
太后立刻道:“是谁!”
高统领微顿了一下,看了公主一眼,道:“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丁子林。”
百里绮心跳一停,压下即将上脸的慌乱,仔细回想所谓的丁子林。
脑中一闪而过一个面孔,她正要开口,林寄忽然道,“高统领,这丁子林,是不是脸上有明显的淤青。”
高统领道:“正是。”
百里绮立刻跪在晟帝面前道。
“皇爷爷,这侍卫,今日一早与卫肖起了口角,两人私下斗殴,均受了罚,又都批了假,今日都未曾当值。”
“但卫肖因担心孙女安危,一道去了林子,一直在孙女身边,未曾离开过。”
“这,这……”太后露出惊色。
“绮儿,你的人,你的人怎么会行刺陛下!”
“求皇爷爷明察!孙女怎么会害皇爷爷呢,定然是有小人在背后作祟!”
百里绮后背已惊起一身冷汗。
却仍在庆幸卫肖与那人起口角,打了一顿,让那人今日没有当值,否则,只会让她的嫌疑更重。
太后向晟帝看去,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陛下,这——”
百里绮匍匐在床边,哭声道:“皇爷爷,孙女冤枉啊,孙女的侍卫,除了卫肖之外,都是内务府一并拨来的,孙女待他们向来不薄,从未有过欺压,不知为何会被陷害,求皇爷爷明察,还孙女一个清白。”
晟帝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也仍然沉着。
“晟平公主课业繁重,即日起,便待在清泉宫,不得外出,除了课业老师,任何人不得入内,直到事情查明。”
百里绮的心,已沉到了湖底,她领命。
“孙女领命,请皇爷爷保重身体。”
她匍匐后退,退出帐篷后,才站了起来。
帐篷内外一片安静,静得仿佛连呼吸都不可闻。
直到林寄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走吧。”
百里绮袖下的拳头握紧,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落帐沉沉的帐篷,咬牙道:“走。”
上山前,她又让人,将最新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
她没有乘马车上山,而是骑马而上,手掌紧紧握着缰绳,磨破了皮也没有发现。
护送队伍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山风吹来,令她高度紧绷了数个时辰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她勒马站在山间的官道上,远远向下看来,能够看到山脚小草原上铺开的帐篷。
她转头,视线越过青葱碧绿的连绵山脉,向着京城的方向看去。
希望能有大哥的好消息。
也希望能有东方辞的好消息。
太后,究竟是要杀夫夺嫡,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她?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她,她还能稍微安心。
但如果是杀夫夺嫡,以太后在皇爷爷身边的亲近程度,她,无从防备。
并且,皇爷爷现在对她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