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收拾好行李以后,林宛纾也没有闲着,就出去打算帮刘彩霞做饭。
不得不说,刘彩霞的确是个利索的人。
整个院子都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一块鸡屎都没有。
林宛纾正打量着院子,公公秦振邦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一个盆子。
“爸!”
林宛纾见了,赶忙打了个招呼就走上前去。
“让我来端吧!”
秦振邦刚才在磨豆腐,听到儿子儿媳妇回来了,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回来,好不容易磨好了豆腐,他一刻也没有耽搁,就端着豆腐飞快的走了回来。
此刻看到林宛纾,他既激动又欣慰。
多好一个孩子啊,去部队一年半,干了这么多大事,回来还这么谦逊。
“不用你不用你,爸自己来就行了,你坐车累了,快歇着。”
秦振邦哪里肯要她帮忙?现在林宛纾就是他们老秦家的宝贝疙瘩。
因为她和儿子的原因,自己无论去公社还是去县城开会,总会被人高看一眼。
而林宛纾上报纸的事,时不时还被他上头的领导拿来夸几句。
秦振邦都不好说自己儿媳妇现在不仅成了医生,还是药厂负责人。
怕太高调了引来别人的眼红。
秦振邦把手里装着豆腐的盆子,端进了厨房以后,又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恒恒呢?”
添丁是大喜事,更何况还是最出息的儿子儿媳妇给他生的孙子,小家伙还没回家,秦振邦就念叨的不行了。
现在人回来了,他哪里还忍得住?
“在房间里呢,我去给你抱过来。”
林宛纾话刚说完,就看到秦衍抱着儿子走了进来。
秦振邦一看到那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顿时乐开了花。
连三年不见的儿子,都顾不上问一句,他赶忙走上前去,拍了拍手朝小奶娃道:“恒恒,我是爷爷,来爷爷抱抱你!”
恒恒也不怕生,好奇的看了一眼秦振邦后,这才张开了两只手。
秦振邦心都要被萌化了,接过孙子,看着他周正又机灵的模样,他稀罕得都不肯撒手了。
逗了奶娃好一会儿后,他似乎这才“记起”自己的工具人儿子一般。
看着他健健康康的,气势也越发内敛沉稳,他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来就好!”
和华国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明明秦衍受伤的时候,秦振邦恨不能一天八百遍打探他的消息,可人真的站在他面前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就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可短短的几个字,却满满的承载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心疼和骄傲。
向来情绪内敛的秦衍,在对上父亲的关切,眼底也闪烁着连他都不知道的脉脉温情。
父子两个分别太久,还差点经历的生离死别,自然有不少话要说。
恰好厨房就烧着火盆,几人直接就围坐在火盆旁,聊起了天。
林宛纾拿来一把韭菜,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摘菜。
火盆里的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扑面而来的热流,烤的人身体暖洋洋的。
这样的天气,窝在家里烤火,别提多舒服了。
孙喜凤一回到家,就闲不住,一会看看柴堆里面的柴火够不够,一会看看自己种的两盆药草怎么样了,一会又看看自己养的两只老母鸡还下不下蛋,屋里屋外都被她逛了一个遍。
林宛纾都快被她晃花眼了,就招呼她过来烤火。
“妈,你别忙活了,来坐一下歇歇。”
刘彩霞听了就笑道:“嗨,妈那人你又不是不认识,你就让她看吧。”
没看够是不可能坐下的。
闻言,林宛纾还能怎么说?只能由着她去了。
几人烤着火,聊着天,秦衍就往火堆里扔了两个红薯。
秦家不像其他家那么缺粮食,红薯不是顿顿吃,也不像别人家一样因为油水不足,吃入过多的红薯有烧心的感觉,因此,对于烤红薯,他们还是很喜欢吃的。
每年秋季的红薯分下来,秦家人都特地拿一部分出来晒一下再存放。
晒过的红薯虽然没有那么耐放,不过糖分却很足,烤着吃,又香又甜。
恒恒跟爷爷玩了一会就不肯了。
小小的身子一扭,就要找妈妈。
恰好林宛纾的韭菜已经摘好了,就打算洗洗手接过奶娃。
却没曾想,手还没洗呢,就听见外头有人喊。
“秦衍媳妇你在家吗?”
听到那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林宛纾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
是刘菊花!
孙喜凤恰好在院子里,闻言,就应道:“她在里边,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刘菊花自己的儿子是个混子,她在村里面都抬不起头。
人秦家的二儿子不仅是个高级军官,就连儿媳妇都是个有出息的。
此刻站在孙喜凤面前,她就有低人一等的局促感。
闻言,刘菊花搓手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怪我那不中用的儿媳妇,喊她修个屋顶,她却从上面摔下来了,现在正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包之荣他去了县城没在队里,我听说秦衍媳妇儿现在也是个大夫,只好厚着脸皮过来求她帮帮忙。”
听到是来求儿媳妇看病的,孙喜凤这才转头喊了一声。
“宛纾,你刘婶子说她家曼香摔倒了,你要不过去给她过去看一下?”
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有什么矛盾,人家求上门了,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刚才刘菊花喊的时候,林宛纾和秦衍都齐齐站了起来。
林宛纾是想看看刘菊花找自己做什么的。
而秦衍则纯粹是不想那家人凑近自己媳妇。
两人此刻恰好走出了厨房门口。
听到刘菊花是来求自己去看何曼香的,林宛纾有些意外。
刘菊花看到一个衣着光鲜,长得好像神仙妃子似的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差点没被晃了眼。
待确认那就是林宛纾后,她越发局促得不行。
不过一想到那扫把星摔成那样,她咬了咬牙,又舔着脸笑道:“秦衍媳妇。你看婶子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求到你这来的,你能过去帮我看看吗?”
她倒不是有多关心何曼香,纯粹是怕她摔坏了以后没人干活。
这是林宛纾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刘菊花。
看到上辈子那个趾高气昂的人,这会竟然这么卑微,她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讶。
“婶子说这话就严重了,曼香结婚前也和我一起洗过衣服,既然是她摔了,我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一下的。”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和秦衍的“媒人”呢。
要不是有她的“撮合”,说不定自己这辈子还会错过这个傻男人。
因为这,林宛纾觉得自己怎么说也会把她的腿伤治好。
也算是了却一段因果。
“哎好!那就真是太感谢你了!”
刘菊花一脸激动的说道。
因为是有人受伤了,林宛纾也没有耽耽搁,回到屋里,拿出自己的药箱,就要跟着刘菊花走。
秦衍自然不放心林宛纾一个人去赵家,林宛纾刚走出房门,他就接过了药箱,道:“我跟你一块去。”
两人都是经历了两世的人,林宛纾自然不会拒绝自家男人陪同。
就毫不客气的把药箱交给了他。
“嗯!咱们走吧。”
说着,两口子就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陵县和云省那边不一样,这里乡下每户人家相隔的距离都有点远。
几人走了约莫六七分钟,才来到赵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何曼香痛苦的哀嚎声。
“救命啊!快来帮帮我!”
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她就连求救的声音都打着颤。
刘菊花听到她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心里头顿时不满极了。
“喊什么喊?没用的玩意!让你补个屋顶你都能摔了,你说说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林宛纾听到她熟悉的刻薄话,这才有了种真实的感觉。
她就说嘛,刘菊花她怎么会改了性子?
毕竟自己上辈子挣了这么大一份家业,她都还能对她颐指气使。
一点都没有自己儿子在吃软饭的自觉,理直气壮得令人叹为观止。
而刘菊花在吼完里头的人后,这才转头朝林宛纾讨好的笑了笑。
“秦衍媳妇,让你见笑了。”
那变脸的速度,直令林宛纾叹为观止。
原来她还能有这样一面啊?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奇怪。
上辈子大概是自己发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刘菊花都还没有机会见着身份地位高的人,就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贵老太太。
往后的日子,她一直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就连林宛纾也不例外。
现在见她竟然这样卑微又讨好,林宛纾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不碍事,我去看看她吧。”
收回思绪,她淡淡的说道。
林宛纾上辈子才是集团的实际掌控人,言谈举止间,不经意就会流出令人只敢仰望的矜贵。
此刻她只是稍稍的敛起了几分笑容,刘菊花就有种生怕自己的粗鄙唐突了她的窘迫感。
“好好,先给她看看。”
她点头哈腰的附和道,那副谄媚的模样,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林宛纾点了点头,就抬脚走进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院子。
毕竟上辈子她在这里可是住了好些年呢!
跟在她身后的秦衍,还没进门,眉头就拧成了结。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跟这家人有交集。
一想到她上辈子在这里受过的苦,他就没法对刘菊花摆出什么好脸色。
原本他平日里气势就已经足够慑人了,此刻皱着眉,刘菊花腿脚差点都忍不住要打哆嗦了。
这秦家老二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得罪过他吧?他怎么这样看自己?
院子里的屋檐下,何曼香感觉腰痛得像是断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一动也不动的半趴在地上,无助的哀嚎求救。
这个天本来就冷的要命,加上早上刚下过雨,地上还湿哒哒的,她趴在上面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身体都冻得几乎快没有知觉了。
听到刘菊花还那样骂她,何曼香又委屈又愤怒。
如果不是她喊自己去补屋顶,她又怎么可能从上面摔下来?
嫁人以来她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此刻所有的委屈都积攒在了一起,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的往下掉。
而就在她痛苦又绝望的时候,忽然,头上传来林宛纾的声音。
“曼香,听说你摔了,我过来给你看看。”
听到这话,何曼香嘴里的哭泣戛然而止!
脸上有些错愕地抬头。
林宛纾?!
她怎么会来这里?
还是在她这么狼狈又无助的时候?
被巨大的羞耻和难堪冲击着,她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林宛纾,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何曼香不顾自己剧痛的腰,她高高地仰着头,声音尖利的怒骂道。
而她的话才刚说完,“啪”的一下,头上就被恶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秦衍媳妇是我好不容易才请过来救你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菊花知道自己在外面什么也不是,因此,求人帮忙的时候,她姿态放得格外低。
可对上何曼香,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婆婆,对待儿媳妇,那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完全不带留一点面子的。
何曼香自持自己是重生的,本来就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更何况她还占了先机嫁给了未来的首富。
心中的得意自不必多说。
可现在她不仅被首富上辈子的媳妇,撞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还被婆婆当着她的面打了一巴掌。
这种耻辱和难堪,让她羞愤得几欲死去!
林宛纾和何曼香之间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仇什么怨。
毕竟林宛纾上辈子跟赵明远,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她抢了也就抢了。
更何况,她还促成了自己和秦衍。
虽然她的初衷不见得是好的,可结果却让林宛纾找到了自己的挚爱。
因为这,她也不会在这时候对她落井下石。
想了想,她朝刘菊花道:“刘婶子,曼香的情况不明,不能这样打她,万一她伤到了脊椎,很有可能会导致瘫痪。”
听到这话,刘菊花吓了一跳!
“你…你是说她有可能会瘫痪?那…那怎么行?我们赵家可不能要一个瘫痪的媳妇。”
这年代,好好的人每天干活都吃不饱饭。
谁愿意养一个不能干活只会吃饭,还要人照顾的废物啊。
林宛纾上辈子已经见识过了刘菊花的自私自利和恶毒。
对于她这个反应,她倒是没觉得多奇怪。
可何曼香听到婆婆竟然想要把自己赶出门,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只是她并不会去责怪婆婆,而是把这怨恨全都撒到了林宛纾的身上。
“林宛纾,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瘫痪?你以为你认识了几个字,就真的能当医生了?我呸!你是哪根葱?”
何曼香歇斯底里的朝林宛纾吼道。
那模样看着,倒跟疯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