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宇赶到时,原先他与李茂玉待的地方,已然成了一片焦土。
断木残石,横七竖八躺着烧焦的十数具尸体,林宇瞧见那粉红色长衫也在其中,不由愣住许久,只觉喉间堵塞生疼。
“青年,怀中兔子不孬,就是有崽子了啊,不能吃。”
听得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林宇由极悲转为极喜,转身便向李茂玉奔跑去,不曾想,竟将这代表着大夏武道巅峰的老头儿,撞个翻仰倒地,更是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前辈,你受伤了?”深深皱眉,林宇连忙扶起李茂玉。
李茂玉拍了拍屁股,却又抹嘴笑道:“不过是一群白吊搭的玩意,岂能伤得了俺,俺这一口血,是那日被那三个骚包偷袭所致,现在被你无意撞出来了,反而舒坦了啊,哈哈......”笑着,李茂玉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随即抛给了林宇,又道:“他们找的是你,说你曾经调戏了他们的女人,来找你讨要说法,正好被俺遇到了,俺心想,调戏就调戏了,哪来的说法,自然替你送他们一程。”
接过腰牌,林宇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云端天宫”四个大字,翻到背面,还有所属的堂口。
“难道是冲地煞天罗网而来?”林宇嘀咕道。
听得林宇的话,李茂玉双眼瞪得圆鼓鼓,讶道:“你说啥子?你竟然偷了他们的地煞天罗网!那可真是个好宝贝,快拿出来让俺瞧瞧。”
“其实不算是偷,就是没人要,我随手捡的。”林宇说道,便解开上衣,露出那件被他当做内衬的地煞天罗网来。
“捡的,堂堂云端邪教的圣物,竟然被你随手捡了,还有天理吗?”
当李茂玉瞧清楚林宇将地煞天罗网当做内衬,登时仰天喷了一口老血,随后又给了林宇后脑勺一巴掌,气呼呼地道:“你个白吊嗒的玩意,你怎么不把这地煞天罗网做成一双渔网丝袜穿腿上,走性感路线,对敌时说不定能恶心死对手。”
此刻连林宇怀中的兔子都羞得蒙上了双眼,林宇脸颊微红,有些尴尬地道:“前辈,你能看见?”
“废话,俺又不瞎,那障眼法只能欺骗你们这些心存杂念之人,你快脱掉吧,俺看着掉鸡皮疙瘩。”李茂玉说罢,见林宇褪下地煞天罗网之后,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才恢复以往的波澜不惊,随后便向林宇介绍这地煞天罗网的来历:“听说过三百多年前赵武灵儿勤王军队吗,可以说那是当年大夏最强的战力啊,伍长以上,皆是修士,个个悍不畏死,更是有圣人境界强者相助,但河东军团仅凭借你手中的这张网,便在帝都城外的十里坡,摆下大阵,最终大败赵武灵儿,险些将其生擒,当时家祖有幸参加那一战,据说这网迎风便涨,遮天蔽日,覆盖百里,正如其名,天罗地网,大网所过之处,如修罗地狱降临人间,阴风如刀割,寸草难生,生灵凋谢,即便是修士与其接触,也难免缺胳断腿,血肉横飞......不过,它现在可没以前那种能耐,好像是被武灵帝身边的圣人打坏了,但那圣人也受了重伤,不久便陨落......”
听到这里,林宇忍不住地打断道:“前辈,我听说武灵帝身边的那位圣人,最后被武灵帝与十八部将分食了。”
“胡吊扯,谁告诉你的,这种小道消息千万别乱说,一但传到上边,俺和你干爷爷也保不住你。”李茂玉扯起嗓子,脸上异常严肃,甚至还环视了下四周,似乎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
“哈哈......一群有胆子干,没胆子承认的孬种,活该他李忠国绝了香火。”怨念大笑道。
瞧得林宇脸上表情古怪,李茂玉误以为林宇被其一嗓子伤了自尊,难得安慰的话,从他口中缓缓道来:“青年,不要乱想,俺都是为你好,接下来,俺将炼化这地煞天罗网的正确方法告诉你,你可要记好。”
少时,林宇总算真正的炼化了地煞天罗网,只是其威力,远远还不如叶重九手中的那张捕妖网,以往能网住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空间,现在也就勉强网住三四个成年人的空间,不过聊胜于无,运用起来,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
对于林宇的悟性,李茂玉甚是惊讶,正当要继续指点一二,便见上官飞花寻来。
“求前辈救紫月姐姐,她为了保护我,被一只大妖掠了去嘞。”上官飞花气喘吁吁,慌忙向李茂玉拜道。
林宇听得云里雾里:“这林子里有大妖,你怎会逃脱?”
见林宇起了疑问,上官飞花俏脸之上,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霜,起身来至林宇身前,扯起后者衣领,破口大骂:“好你个没良心的嘞,李前辈把我和紫月姐姐许配给你,那我们就是你的人,我和姐姐以为你死了,在附近镇上卖了首饰,换了香烛纸钱,又回头给你立了个冢,打算从此做一对寡妇嘞,谁知那时窜出一只大妖,将姐姐掠了去,我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过,才来求前辈,你不帮就算了,还在这里怀疑我们姐妹,早知如此,那晚在黄泉巷,我就应该杀了你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嘞。”
遭唾沫星子一顿猛喷,林宇目瞪口呆了片刻,弱弱地问道:“那,那她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嘞,她才是你夫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妾,你丢了夫人,自己都不着急嘞,我跟着抽什么风。”上官飞花说罢,便抱胸蹲在雪地里抽噎。
林宇嘴角微抽,无助的眸子,缓缓看向李茂玉。
“不能怪青年,最近发生的事太过蹊跷,有仇家要杀俺,云端天宫也来凑热闹,拓跋家的妮子又被大妖叼去......”说着,李茂玉环视四周,眸子微眯,带着些许杀气的目光,最终落在林宇怀中的兔子身上,沉声道:“念你修行不易,如今又有身孕,俺猜你肯定知道那只大妖在哪,是生是死,就看你如何选择。”
见状,林宇与上官飞花俱是一愣,只觉李茂玉又犯了疯傻。
林宇正准备劝李茂玉,便见怀中兔子双耳竖起,旋即挣脱出来,一步一跳,带着众人向林间深处走去。
众人在林海中足足行走了半日,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之下,距离峭壁十步之外,白兔死活不愿意上前,林宇抬头仰望,此处崖壁高耸入云,巍峨壮丽,其表面几乎与地面垂直,然却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布满绿植藤蔓,而在这密密麻麻的藤蔓之间,竟是挂着些许早已风干的动物骸骨,有豺狼虎豹,有蛇虫鼠雕。
“这大猫到底是何方妖怪?”林宇咋舌间,发现绿植藤蔓之后,竟藏着一处洞穴,他脚下缓缓上前,伸手拨开洞口一根手腕粗的藤蔓,向洞内望去,却没料到,那根藤蔓犹如活过来般,瞬间缠住他的四肢,将他吊起升空,与此同时,那藤蔓的周身突然生出无数细小的倒刺,倒刺刺入林宇四肢,每一根倒刺便如吸血虫般,疯狂吸取林宇体内的鲜血。
眼看林宇遇险,兔子却急眼了,后蹄发力,凭空跃起,死死咬住林宇的裤管。只可惜,它体型太小,重量不够,藤蔓没有丝毫受其影响,反而升空的速度更快。
见状,李茂玉眼眸微寒,手中剑光忽起,向那藤蔓斩去。
藤蔓应声而断,其切口之处,竟是流出血鲜血来,然而更怪异的是,那断开的藤蔓,竟然又长出新芽,一枚枚新芽,吸收鲜血,快速长成新的藤蔓,随后,便是如那灵蛇般,再次向林宇缠去。
林宇刚摆脱了束缚,顾不得查看伤口,一把抱起白兔,便是退至十步之外。
“这,这是,吸血藤!”俏脸之上,浮现一抹惊骇,上官飞花花容失色。
听到上官飞花的话,林宇见李茂玉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心中已然有了对付吸血藤的对策,他遂向李茂玉请教:‘“前辈,何为吸血藤,它们也是妖吗?”
李茂玉偏头看向林宇,道:“你问俺也是白吊嗒。”
林宇无语,遂问怀中白兔,那大妖怪是何模样,是否在那山洞之中。
白兔仰头望了林宇片刻,先是做出了个很萌的姿态,旋即甩了甩脑袋,亮出兔爪,扮作一副十分奶凶的模样。
林宇有些目瞪口呆,上官飞花见状,心头恐惧去了大半,指着白兔,嬉笑道:“它就是个灵智还未全开的畜生,你问它,还不如问我嘞。”
林宇知晓刚才自己遭遇藤蔓袭击时,白兔舍身相助,虽无大用,但也见真情,此番见上官飞花将白兔比作畜生,他脸上自是不喜,偏过头去,冷哼道:“不劳你金口。”
“你......”上官飞花气得直跺脚:“小心眼。”
“对,这里就属你心大。”林宇毫不避讳地盯着上官飞花的胸脯。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李茂玉抬手制止,道:“你们两个消停会。”说着,他打量了会峭壁之上的藤蔓,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上官飞花的那具纸人身上,那纸人身形高大,能载着上观飞花在雪中飞跑,想必用料十足,若将纸人燃烧,丢在那藤蔓之下,倒也省去好些力气,想至此,李茂玉便朝上官飞花道:“看来我们要寻找拓跋妮子,还得借你纸人一用。”
听得了李茂玉的话,林宇默默点头,就连兔子也点头了,但上官飞花却是死活不愿意,她宁愿去捡些干树枝来,也不愿让林宇烧了她的纸人,用她的话来讲,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纸人,长相虽然丑陋,但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甚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要不是她那纸人大军被李茂玉毁掉,这次说什么也不会骑着发小在雪地里乱跑。
林宇彻底无语,青州连遭十数天的暴雪,哪里还有干燥的树枝可用,而上官飞花的纸人用料足,燃烧起来,火焰势必不小。正当他与上官飞花斗嘴之时,却听李茂玉沉声喝止,二人偏头望去,后背皆是发凉。
只见那原本挂在崖壁之上的无数根藤蔓,此刻却如同瀑布般蠕动下来,无数的枝条布满利刺,铺天盖地,将三人一兔一纸人,围得水泄不通。
“站好,都不要动。”李茂玉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握紧残剑,冷眼环视四周。
下一秒,他动了,一人一残剑,仿若化作当年西北戈壁之上的大杀材,剑光闪烁,快到让人看不清其招式,残剑所过之处,鲜血飘洒,碎枝满地。
少时,在李茂玉无差别的斩杀之下,林宇几人四周,那藤蔓的碎枝堆积起来,竟超过了上官飞花的身高,几人在其中,宛若身处一座巨大的血色鸟巢。
此刻,近万根吸血藤,几乎被斩杀殆尽,血流成溪,汇聚成河,只剩下的几根受伤的藤蔓,仓皇向那崖壁洞内逃去。反观李茂玉,脸色从始至终未变,只是他那持剑的手掌,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