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华公主四目相对,顾倾歌笑得邪气,她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昭华公主脸色铁青,她微微往前一步,靠近顾倾歌,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低吼,“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公主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顾倾歌,这笔账本公主记下了,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顾倾歌垂眸笑笑。
再抬头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散了,留下的尽是冷意。
“公主,这话似乎换我说更合适。”
“你……”
“公主爱重女儿,爱女心切,我能理解,但是公主别忘了,四时有序,事分因果,是公主出刀在前,而我只是不想当任人践踏的蝼蚁,不得已才出手还击而已。若论债,也是公主先欠了债,怨不得人。”
顾倾歌的话很轻,可是,落在昭华公主耳中,一字一句,却犹若惊涛拍岸,巨浪滔天。
有多少年,她没听过这种话了。
“你胆子倒是不小。”
“不比公主,”顾倾歌勾唇,“公主胆大心细,善用新棋,一子接一子,还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只是,棋子虽好,下棋的人终究更重要,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走错了,是会付出代价的。来日的确方长,边走边瞧也无不可,只是这日后的路,公主还需谨慎些才好。”
“伶牙俐齿。”
昭华公主剜了顾倾歌一眼,就直接进屋了。
看着被堵在屋子里衣衫不整,瑟缩发抖的孟绾绾和莫景鸿,她火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把门给我本公主关上。”
“是。”
下人应声,过来关门。
见状,岳氏快跑了两步,一闪身就挤在了下人之前,进了房间。
也不管门关没关,岳氏快步到孟绾绾身边,她直接在榻上坐下,拉扯着衣裳,帮孟绾绾遮掩着,一副细心护着孟绾绾的模样。
之后,岳氏转头看向昭华公主,满脸堆笑。
“亲家,绾绾还怀着身孕呢,眼瞅着这月份越来越大了,是断断受不得惊吓的,你别冷着脸说话,仔细吓到她。”
岳氏的话和态度,让昭华公主不喜。
尤其是那句亲家……更是恶心她恶心的够呛。
就凭她岳氏,就凭那破烂的承恩伯府,凭什么这么热络地张口,跟她攀亲戚?
他们也配?
“绾绾,穿好衣裳过来。”
昭华公主极力克制着情绪,不想发火,算计顾倾歌,反而被顾倾歌算计了,她若是再动怒,那就是顺了顾倾歌的意,亲者痛仇者快。
只是,从打出生就是公主,就是金尊玉贵,威严气派的。
昭华公主张口,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已经砸向了孟绾绾,孟绾绾心中畏惧。
她瑟缩着往莫景鸿、岳氏身后躲了躲。
“娘……”
“亲家啊,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看得出来孟绾绾怕,岳氏心里骂着孟绾绾不知廉耻,胆小怯懦,成不了大气,帮不上莫景鸿太多。
可嘴上,岳氏已经出声,为孟绾绾抱不平了。
满脸堆笑,看向昭华公主,岳氏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景鸿和绾绾,可是成过亲拜过堂的,他们两个是正经两口子,虽说回京之后,这亲事没有再补办,差了些仪式,是委屈了绾绾,可名分这事,却是断断没有错的,跟那无媒苟合的可不一样。
都说小别胜新婚。
小年轻感情好,分开一日,那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更何况是分开了这么多日子,他们两个,怕是早已经思念成疾,相思成灾了。虽说地方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正经的小两口亲热亲热,也不至于那么天理不容,罪不可恕吧?
亲家,多理解些孩子吧,可别发那么大的火。
绾绾还大着肚子呢,眼瞅着这就要生了,吓坏了可怎么得了?”
“噗。”
岳氏的话,门边上的顾倾歌和夜相思听着,忍不住发笑。
一点没避讳着,夜相思用胳膊肘杵了杵顾倾歌,嘲弄的开口,“我的老天爷啊,简直给我开了天眼了,头一次见,能把白日宣淫、在他人家里野合这种不要脸的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不愧是承恩伯夫人,书香门第的主母,这嘴……真牛。”
“嗯。”
顾倾歌点头,微微勾唇。
“真比起来,脸比嘴可要牛多了。而且,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以后你还有机会进行深入学习,这种开了天眼的时候,还多着呢。”
“噗,这种机会不要也罢。”
顾倾歌和夜相思的话,刺耳得厉害,昭华公主脸色青黑。
她回头斜了眼下人。
下人会意,忙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昭华公主快步到软榻边上,她淡淡地看着孟绾绾,沉声吩咐,“赶紧把衣服穿好,跟我离开忠勇侯府。”
“好。”
孟绾绾应着,慌忙将衣裳整理好,之后她快速下了软榻。
拉着孟绾绾的手,昭华公主转身就走。
至于一旁的莫景鸿,昭华公主甚至于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莫景鸿脸色黑沉沉的,他忍不住低唤了一声。
“绾绾……”
见状,岳氏睨了一眼莫景鸿,随即一把拉住孟绾绾的手腕。
“绾绾、亲家,别急着走啊。”
“放开。”
“亲家,事情闹成这样,若是让绾绾跟亲家你回了公主府,那外面的风言风语,指不定怎么说呢?依我看,还是先让绾绾跟我们回承恩伯府吧,所有的事,都说成小两口的事,这事自然也就能大事化小了,这对绾绾对亲家都好。”
岳氏在算计什么,昭华公主心知肚明,她可不吃这一套。
“有本公主在,任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人前不说,那人后呢?”
“你……”
“亲家,”打断昭华公主的话,岳氏眼神得意,“我知道亲家你看不上莫家,可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绾绾和我家景鸿,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两个情投意合,亲密无间,孩子也都有了,亲家又何必要因为自己的喜恶,而棒打鸳鸯?
今儿的事闹成这样,绾绾跟着景鸿回伯府,旁人只会说他们感情好,受不得分离之苦。
可若是分开走,那不真成了没名没分,无媒苟合了?
尤其是,这世道自来都是对女子更严苛些的,男人风流,说来也不过是众人谈笑间那一笑,笑过了也就过了,可女子若是担上了卑贱浪荡、水性杨花、胡乱勾搭人的名声,毁了名节,那一辈子可就都完了。
亲家也不舍得绾绾走到这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