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只提供井水。
也是看在他们送了东西,官差才允许他们去打水。
至于热水,是绝对不会给的,想要就得自己花钱跟驿卒买。
一壶热水就要好几两银子。
“你可以先带一些东西出去,务必快点回来,过了时间,门可能就不见了。”沈柚提醒。
这些东西一次也不好带走,贺海舟这种处境,不能让人发现,多了就不好藏,分批最好。
自己这边可以设置,保留一会入口。
“我记住了。”贺海舟拿上几块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藏在衣服里。
亏得这会天冷,身上套了好几件衣服,这些东西的包装又紧实,看上去不会太明显。
加上天色暗沉,行走了一天,所有人都顾着吃东西,休息。
贺海舟出去的时候根本没人发现他身上揣着东西,就连家人也以为他是去找驿卒问热水了。
他进铺子前,也确实去问过,驿卒没给好脸色。
“怎么样?有热水吗?”贺夫人焦急地问。
旁边年纪稍长些的婶娘,看着气色十分不好,为了不认家人担心,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
贺海舟瞧着一家老小,正要说话,瞥见走过的驿卒,收敛了神色,摇头叹气。
讥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银子还想要热水,柴禾不要钱,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官老爷。”
七八口人咬了牙,低着头都没说话。
别说以前,贺海舟上次来这个驿站也没过去多久,那会他的品级,在这里可以住最好的房间。
瞧见贺家人一句话不说,像是没听见,说话的人啐了一口走了。
“你们先把水囊给我。”贺海舟降低了音量,“我找到热水,还有药了。”
贺夫人顿时睁大眼睛,赶紧把水囊递过去。
“这些东西你们先收好,此事绝对不能声张。”
贺夫人点了下头,悄悄接过,也没管是什么,先藏到随身的包裹里。
然后,便看着贺海舟往马棚那边走去。
心里虽疑惑,但还是小声把贺海舟找到药的事跟家人说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贺家人,眼睛里瞬间有了几分光亮。
有药了!生病的家人就有希望活下去!
贺海舟看了眼刚打水回来的人,对方似乎看不见马棚有扇门。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为了不被人怀疑,他先当着官差的面打了两壶冰冷的井水,才走到门前,趁天暗下来,视线不清楚时,推开木门。
回到铺子,把两个水囊交给沈柚。
沈柚已经用养生壶煮了老姜红糖出来,倒掉里面的井水,再灌进去。
另一个水囊装着温热水,按比例把颗粒药兑好。
“你拿好。”沈柚还给了他一小瓶净水片,又说了用法。
“日后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进这个铺子,心有所求,或许可行。”
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人进过两次随机入口。
流放的路还远着呢,她这次也只能帮到这里。
“姑娘大恩,来日若有机会,贺某必当衔草结环以谢恩泽。”
贺海舟摸着透出热气的水囊,心中动容,随即,挺直了背,面向沈柚,眼瞧着就要行上跪拜大礼。
“不用谢了,恩情也算不上。”沈柚及时叫住了他,“有人替你付过钱。”
贺海舟神情一愣,不敢置信道,“敢问姑娘,是何人?”
沈柚微笑,“京城,一位姓温的公子。”
听到这话,贺海舟站在原地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京城里用这个姓氏,最显赫的一位不就是那位?
可他从前并未与对方有交集,倒是曾经听说过一些事情,还曾谏言,让圣人不要被迷惑。
是了,能找到这么一间匪夷所思的铺子,确实也不是常人能办到,他能在京中保住一条命似乎也有对方的手笔。
贺海舟带着东西回到驿站,还没想明白为什么。
这会,还有人盯着,他并没有把药片拿出来给家人,而是先把水囊递过去。
感染风寒的老小喝兑了药的水,老姜红糖水给剩下的人驱寒。
这样分开来也不容易传染。
原本在简陋的大通铺棚屋里手脚发凉的几人,喝下一口甜中带着一丝辣的热水,瞬间感觉身体暖洋洋,眼睛里满是惊喜。
而在外人看来,他们喝的只是刚才打的井水。
“怎么样了?婶娘。”贺夫人拍着妇人的背,轻声询问。
“身子舒服多了。”贺家婶娘长长舒了一口气,“你们也喝点。”
见她喝了两口那药之后,说话都有力气了,贺海舟夫妻俩也就放心了。
贺家小叔跟父亲一样从武,进了军营,那时圣人也信任贺家。
可早些年,贺海舟尚且年幼时,小叔便死在边疆,贺家上下对婶娘十分尊敬。
大家谁都没问热水和药是从哪来的,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没了旁人的窥视后。
贺海舟小心地把保暖衣拿出来,让原先没有的家人摸黑穿上。
也是这时,才有人问,“你带回来的东西,是谁送来的?”
这种地方,还能有药和驱寒的姜茶,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的食物。
尤其是现在分下来的砖块似的硬饼子,说叫什么压缩饼干,好吃又顶饱。
就连驿站的管事都弄不来这些东西,想也知道绝对是有人在背后帮助他们。
可京城里大家都知道,贺海舟触怒圣人,贺家被厌弃。
多少人跟躲瘟神似的避着他们,谁还敢送这么多东西来。
太子那边一举一动都被盯着,他若是敢帮贺家,就正好让人抓住错处。
也只能在他们刚离京时,暗中帮一手。
贺海舟叹了一口气,“来的人没明说,但我心里有数了。”
他没有说出那间铺子,并非不信任家人,而是那间铺子太离奇。
第二次出来,就真的找不到门了。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位堂兄弟叹了声气,“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这么帮贺家。”
送到他们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贺海舟看向京城方向,他的精神状态比起刚进铺子的时候,显然好了一大截。
夜晚驿站里寒风瑟瑟,冷气顺着破洞,往里钻,流放队伍中的犯人,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