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私生女,未婚先孕,带着一个孩子,连父亲是谁都无人知晓,你要让他过这样人人都可以踩上两脚的生活吗?”
林蔓蔓捏着纸张的手越来越紧,平整的纸张也被攥出了皱褶。
姬月明说得没错,如果说这件事真的公之于众,宴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有一个这样身份上不得台面的母亲,而自己的身边也没有父亲庇护......
姬月明见她犹豫了,也知道自己赌对了,顺势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放我们离开这里,今天潜入你繁星集团的事,你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这可都是我儿子做的。你要是报警抓他或者告诉记者,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
厉枭霆再也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将林蔓蔓护在身后,逼退姬月明冷声警告,“不要以为只有你的手里有底牌。”
“是吗?那不如你们也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给我看看啊?”
“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派人潜入繁星集团了,这一次是宴臣,那上一次呢?”
他漆黑的眸子染上一层愠怒,“我这里有你派杀手围攻我们的证据,同时还有你安插在繁星集团内部的卧底名单。这些东西一旦公布,不止是你,还有你辛苦建立起来的胤阳集团,也会遭遇重创。”
厉枭霆清楚她的弱点在哪点,一个费尽心思爬到如今这样地位的私生女,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事业。
比起她对宴臣的利用,胤阳集团才是她真正的孩子!
果然,姬月明一听到这些,就再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被人胁迫的滋味,她总算是也品尝了一次。
“厉家的人果然名不虚传,连这些东西你能拿到,想来刚才林蔓蔓手里那份关于我的资料,也是来自于你厉枭霆吧?”姬月明不甘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厉枭霆没有回答,只这么微敛着神色盯着的,就已经压迫感十足。
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厉枭霆也不跟她啰嗦,“第一,你今天从繁星集团拿到的所有资料,全部归还;第二,退出于繁星集团的市场竞争,从今天开始不允许再用这种卑劣的商业手段对付繁星;第三,繁星集团这几日股市下跌的所有损失,你来担。”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半点商量的意思也没有。
姬月明不满,“你疯了吗?这样的条件你也敢提,你知道繁星集团一个晚上跌了多少股价?我来赔?我凭什么赔?”
“就凭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厉枭霆将手里的文件微微抬起,“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一。”
他的倒数没做任何停留,正要把文件交给记者时,姬月明终于忍不住开口。
“好!我答应!”
她咬着唇瓣,脸色一阵青一阵绿,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却又无可奈何。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我们离开。”
“没问题。”厉枭霆收回文件,随手摊开手掌,“东西。”
姬月明转过身,朝着姬宴臣走去,蹲下身似是哄了他两句,他才不情愿得将口袋里的U盘交了出来。
拿到U盘以后,姬月明吩咐身旁的手下送了过来。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厉枭霆轻声询问林蔓蔓,“需要再检查一下里边的内容吗?”
林蔓蔓摇头,“不用了。”
她相信姬宴臣没必要拿假文件来欺骗他们。
厉枭霆这才抬手,示意身边的手下尽数后退到半米外。
姬月明伸手牵起儿子,“走吧。”
看见姬宴臣乖乖把小手放进她掌心的小动作,林蔓蔓的心口仿佛如同刀割一般,她开口喊了一声,“宴臣......”
听到声音的姬宴臣下意识得钻进姬月明怀里,“母亲~”
姬月明唇角微勾,俯身将他抱了起来,转头鄙夷得扫了一眼林蔓蔓,“儿子别怕,妈咪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车辆路过的间隙,姬月明似是挑衅一般摇下车窗,对着她挑眉一笑。
林蔓蔓攥紧手心,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她连呼吸都像是被刀尖剜过一般,直到姬月明的座驾开到街道尽头,她才仿佛精疲力竭一般,抓着身后的机车大口喘气。
“蔓蔓,你还好吗?”厉枭霆眼底满是心疼。
“嗯。”她起身,吸了吸鼻子,躲开他的视线藏起眼眶那一抹猩红,“我就是见不得姬月明这样利用我们的孩子。”
他轻轻托着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蔓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儿子带回我们身边。”
厉枭霆总是这样,他总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她宽慰,给她漂浮不安的心喂下一颗定心丸,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可以挺过去,再难的险阻也能够变得不那么可怕。
“好了,你不要想太多,累了一晚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
林蔓蔓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繁星集团遭遇这样的变故,集团内部还需要我回去稳定军心,你先带着梓晟和寒川回家吧。”
“那我也留下来陪你。”
厉枭霆吩咐手下先将厉梓晟和季寒川送上车,这才陪着林蔓蔓进入了繁星集团大楼。
车上,厉梓晟和季寒川一言不发,一个看着左边窗外,一个看着右边窗外,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事。
驾驶座上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位长相酷似的小少爷,就这样一左一右看着窗外,气氛格外诡异。
几乎是同时,厉梓晟和季寒川转头看向对方,“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两人的声音完美得重叠在了一起,这默契简直惊呆了前座的司机。
真不愧是老大的儿子,不仅长得像,这心灵感应也是一绝!憋了一路没说话,一开始连说话的内容和频率都一样。
厉梓晟尴尬得收回目光,低下头看似漫不经心道,“今天这件事,一定不能善罢甘休。”
季寒川深表赞同,“算我一个。”
听到他的话,厉梓晟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就被浅浅的欣喜所替代。
看来,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弟弟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世,也真正开始设身处地得为爹地和妈咪着想了。
“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
厉梓晟说出自己想法,“我要找机会遛进姬家,宴臣是我们的弟弟,但他却认贼作母,哪怕不能叫醒他,也要好好教训他。”
“好,时间你定,我配合。”
两人不谋而合,随即目光凌厉得看向前排的司机,“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司机被突然转向自己的两道视线吓了一跳,赶紧认真盯着前方的路,一眼也不敢再往后看。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厉家庄园的地下车库。
管家看到安全返回的厉梓晟和季寒川后,激动得跑去向厉战霖和唐婉莹汇报。
“老爷,夫人,两位小少爷回来了。”
唐婉莹急忙跑出来,“你们去哪儿了啊我的乖孙,差点吓死奶奶了。”
枭霆和蔓蔓还没回来,要是两个孩子再出什么事,她要如何跟他们交代。
“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也怪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偷偷溜了出去。”厉战霖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
唐婉莹站起身,双手还依旧搂着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枭霆和蔓蔓现在怎么样了,枭言出去了这么久,也没有回来。”
“爷爷奶奶,你们别担心,爹地和妈咪已经安全回来了。”厉梓晟忙解释道。
“是吗?”唐婉莹紧蹙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不少,“安全回来就好,不过他们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啊?”
“爹地和妈咪还要处理一点工作,晚点就会回来。”
“好,奶奶知道了。你们肯定也累了,赶紧上楼休息吧。”
厉梓晟和季寒川知道他们今天突然跑出去的行为让几位长辈担心不已,也不敢再折腾,乖乖上了楼。
深夜,厉枭霆和林蔓蔓才处理完繁星集团的事返回厉家。
两人都心照不宣得没有提起姬宴臣的事,只是特地去到了厉战霖和唐婉莹的卧室,向他们报完平安之后,才各自回了房间。
林蔓蔓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掀开被子起身,去客厅的酒窖里取了一杯红酒,醒上一会儿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她看着窗外阴霾不见明月的黑夜,心中的阴郁也如同这云层一般,散不去。
正打算端起怀里的酒杯喝上一口,一只小手就挡在了高脚杯上,转而给她递来了一杯牛奶,“晚上喝酒不好,牛奶更有助睡眠。”
林蔓蔓转头,才发现季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小小的手心攥着一个玻璃杯,里边装着半杯牛奶。
“寒川,你怎么还没睡?”
季寒川低垂着头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他小小的身躯就微微颤抖起来。
林蔓蔓连忙放下酒杯,又从他手里接过牛奶杯放在一边,低下头柔声询问,“寒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就已经红着鼻头,扑进了她怀里,“对不起,妈咪,对不起。”
林蔓蔓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却仿佛不停回荡着他的那句“妈咪”,心中惊喜万分。
她等这一个称呼,等得太久太久了。
只是看到儿子躲在自己怀里小声啜泣的样子,她越发心疼,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得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笑着宽慰道,“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是妈咪对不起你才是。”
季寒川摇头,“是我的错,之前我心怀芥蒂,不肯跟你和爹地相认。可直到今天我看见你对姬宴臣的那种隐忍和心痛,我才明白从你和爹地从来到季家的那一刻起,每天都在承受这样的煎熬。妈咪对不起。”
听到儿子说完这些,林蔓蔓早已经满脸泪痕。
她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将儿子抱进怀里,“没关系的宝贝,只要能够找到你,看到你健康快乐的成长着,妈咪就已经很欣慰了。我知道你的养父对你很好,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与我们无异,你害怕失去他也是人之常情,但妈咪可以跟你保证,哪怕你回到我们身边,他也还是你的父亲,你明白吗?”
季寒川抓着她的衣角,靠在她怀里,拼命点着头,“我知道,我明白。妈咪,我愿意回到你身边,只要你不讨厌我不生我气就好。”
“傻孩子,妈咪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林蔓蔓捧着他的脸,温热的手掌摩挲着他细腻的脸颊,如获至宝一般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这一刻彻底释怀。
大厅的楼梯口,厉枭霆站在台阶上,看见母子俩依偎在一起互诉心肠的画面,眼眶微红,嘴角也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
姬家别墅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别墅门口,司机恭敬得打开车门,姬月明便径直走下了车。
姬宴臣刚刚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看到母亲冷漠的背影,眼里的光也渐渐熄灭了下来。
司机站在一侧提醒道,“小少爷,赶紧跟上去吧,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小姐她生气也是正常的,您哄一哄就好。”
姬宴臣没回答,自己一个人挪动着小小的身子,从车上下去,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厅。
他刚刚穿过玄关走到大厅,就看见姬月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而家中的奶妈站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根竹条。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很熟悉了,从小到大只要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母亲就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他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格外沉重。
姬月明指着地上,“跪下。”
姬宴臣不敢违背,立刻乖乖跪了下去。
“知道你今天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他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姬宴臣从不为自己辩解,错了就是错了,哪怕说再多妈咪也不会相信。
“不肯说是吧?”姬月明深吸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吩咐道,“陈嫂,那就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