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每个孩子在她心里的分量都是同样重要的。
只不过是霜儿和蔓蔓从小的经历造就了她们不一样的性格,所以寻常人根本不会想到她们会是一母同胞。
而且,并不是每一对双胞胎都会长得一模一样。
林霜显然有被安慰到,刚才还垂头丧气的表情一下就眉开眼笑了。
“对了!我要赶紧去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这下他再也没有理由反驳我了!”
“霜儿!你等等!”姬雪鸢叫住她,“这件事,就暂时不要告诉你哥哥了。”
“为什么啊?”林霜不理解。
姬雪鸢转身走进房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林云霆和林霜,到底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云霆他心思缜密,也一向很敬重林震霄,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他不愿意相信倒也罢了,可若是真的相信了,他和林震霄之间的关系,又当如何呢?
他不是霜儿,不是闹闹小脾气让林震霄哄上一两句就能作罢的。
不管林震霄到底是有意忘记过去不肯相认,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苦衷,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弄明白这一点。
“霜儿,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告诉你哥哥了,你现在只需要答应我,给我一点时间,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告诉云霆,好吗?”
林霜看着她热切的眼神,虽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但依旧应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走廊拐角处被月光拉长的那道身影,从林霜在走廊上徘徊不住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林云霆站在角落里,直到房间里散落在地毯上的灯光被房门隔绝,才转身回到了房间。
……
林霜回到房间抱上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打算去跟姬雪鸢睡。
刚走出房门,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她探出头一看,林震霄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踱步下了楼。
她一路跟过去,从楼上往下看。
“老爷,您是起夜了吗?”林管家从佣人房里出来,“是想喝茶还是饿了?我帮您准备。”
“点个火炉,再弄一壶茶,我去后花园坐会儿。”林震霄一边说一边往后花园去了。
林霜眼见林管家按照吩咐去准备东西,立刻抱着被子去了姬雪鸢的房间。
“妈,我感觉我好渴啊~”她凑到姬雪鸢身边,“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楼下热一杯牛奶,我想先去洗漱一下。”
姬雪鸢正准备躺下,听到她的话,就重新站起来往门口走,“好,你快去洗,我去帮你拿。”
“辛苦了妈!”
姬雪鸢看着她出了房间,眼神迅速搜索身边可以用的东西,最后锁定了一包抽纸。
“这个玩意砸下去,应该不会把老爹砸坏吧?”
她拿着抽纸跑到阳台上,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底楼正在围炉煮茶的林震霄,犹犹豫豫得不敢扔下去。
“算了,老爹头铁,应该没事的!”她瞅准了楼下林震霄的位置,手一松,一包抽纸就砸了下去。
“啧!”楼下传来一声惊呼,林霜“嗖”的一声撤回了一颗小脑袋。
与此同时,大厅的吧台边,姬雪鸢刚提起水壶准备倒水,就听到后花园传来的动静。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外面?
她放下杯子,轻手轻脚得朝后花园走去。
合欢苑的整体装修风格都是比较中式,别墅外围有一道较低的围墙,后花园比大厅低了两个台阶,台阶上还有一道木门。
她轻轻推开木门,尽管动作已经很轻,却还是发出“嘎吱”一声,好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透过打开的门缝,她看到后花园的露台上摆放着一个火炉,炉上的茶壶已经烧开了,里边的水沸腾出来,滴在炭火上哒哒得响。
姬雪鸢听林蔓蔓提过,林云霆很喜欢品茶,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进了其他的人就好。
她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刚要转身,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去。
姬雪鸢下意识得防御,抬手反击的一瞬,对方先一步伸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男人身上带着冷冽的烟草气息,宽阔的胸膛抵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得望着她,“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她抬眸,对上林震霄那双淡漠的眼眸,心脏猛得一抽。
“是你在这里?”
林震霄往后退了两步,“太晚了,外面冷,早点回去休息。”
他转过身,背影比这黑夜还要淡漠得多。
姬雪鸢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那包抽纸,想起刚才把她吸引过来的声响,意识到这可能是林霜故意为之。
既然女儿贴心帮她,她也不想浪费了这次机会,正好她也有很多话想要问问林震霄。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开口。
林震霄刚刚迈上台阶的腿一顿,空气仿佛在这个时候陷入了静止。
他一动不动得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淡淡回答,“不记得了。”
“可是我记得你!”姬雪鸢向前一步,挡在木门前,“是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们在二十五年前的相遇,也不记得我作为你的助理,跟在你身边度过的每一天。”
她掀起衣服,从脚踝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的刀柄刻得极其精美,就像是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这把刀,我曾经想要用它扎进你的心脏。可是你告诉我,人的一生中可以有很多次选择,我也可以为我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那些任务书上冷冰冰的文字。”
“林震霄,所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不想跟我相认?”
她握着刀柄的手不由得颤抖着,连声音也发着颤。
林震霄的目光落在那把短小又尖锐的匕首上,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姬雪鸢的掌心,片刻就烟消云散了。
尘封的那些记忆也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只是他越想想得清晰一些,大脑里的神经就越发得胀痛,仿佛要把他的整颗头都给撕裂开。
他捂着头,因为疼痛整个人控制不住得向后倒去。
“薄肆!”姬雪鸢冲上前扶住他。
可听到这个名字的他却好像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狠狠推开她,“滚!滚开!”
他的额头和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拼命捂住头,想要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都赶走。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即便被林震霄甩开,姬雪鸢还是没犹豫得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你离我远点!”林震霄双手攥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绪。
脑海中那些像是被打乱了顺序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重组浮现。
他看着姬雪鸢因为担忧而紧紧皱起的眉头,看到她那双如夜色一样深邃的眼眸,逐渐与梦里曾无数次出现过的模糊不清的脸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是你吗?”他伸出颤抖的手,掌心轻轻捧着姬雪鸢的脸。
姬雪鸢其实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可看见他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便顺着他的意思回应。
“是我。”
林震霄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就好像如获珍宝一般,紧紧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姬雪鸢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她刚一说完,一旁的茶壶突然沸腾得更加厉害,滚烫的开水沿着壶身滚落下来,冒着泡泡和白烟,喳喳作响。
这一声音也仿佛是一关开关,姬雪鸢突然感觉身体被禁锢的力度减小了不少,一转眼发现林震霄已经松开她的手,赶过去拯救快要被沸水浇灭的炭火。
“你小心烫!”她连忙叮嘱。
林震霄拿起一旁的加厚烘焙手套,把茶壶提起来放到了一边。
四周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吹动过来的风,让人觉得有些萧瑟寒冷。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林震霄往茶壶里添了一杯热茶,“坐下喝杯茶再回去吧。”
姬雪鸢见他的情绪平静下来,重新坐到了他身边。
其实她也不知道林震霄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刚才看到他的那些反应,忘记自己这件事似乎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忽视了的原因。
“大晚上的喝茶,你不怕睡不着吗?”
林震霄笑道,“冬天喝茶才暖和不是吗?”
林管家提前烤了一些柑橘,这会儿有些已经被烤得炭黑,只有一两个能吃。
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被炭火烘烤过的味道格外的暖。
姬雪鸢接过林震霄递过来的柑橘,捧在手心感受着果皮的清香和温暖,仿佛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后花园的木椅上,雪后的地面被染上一片白,像是铺了一块厚厚的被子。
天空出奇得放了晴,黑沉沉的天空亮起了几颗零零碎碎的星星,火炉上的茶壶冒着淡淡白烟,仿佛融化了这世间所有的冰冷。
二楼的露台上,林霜裹着一床厚厚的毛毯,却好像还是挡不住这寒风的侵袭,冷得发抖。
可脸上的笑意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就在这时,卧室传来了门锁拧动的声音。
林蔓蔓推开门,正好看见了站在露台上的林霜。
“霜儿?你怎么在这里?我妈去哪儿了?”她一边说一边往阳台的方向走。
林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捂着她的嘴里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然后伸手指了指楼下。
林蔓蔓心领神会得压低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林霜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到栏杆边上,小声在她耳边道,“你看,我老爹跟亲爱的妈妈在楼下一起喝茶看星星呢!”
“妈妈?你都知道了?”
她点头,“妈都跟我说了,蔓蔓姐,我一直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姐姐,没想到你真的是。”
林蔓蔓也没想到,霜儿竟然是林家第一个知道这个真相的人。
她顺着林霜的视线看向楼下,那两道孤单的影子倒映在地面,茶壶飘起的白烟似乎都有了形状,在空气里化做一抹淡淡的粉。
看到母亲能够跟父亲这样心平气和得坐下来聊天,她的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说不上到底是不是高兴,反正,也没有很抗拒。
……
林蔓蔓一夜未归,虽然已经提前给厉枭霆去过电话报平安,也说明了留在合欢苑的原因,厉枭霆还是一早就赶过来,亲自接他们回家。
林管家把厉枭霆带进来的时候,林蔓蔓刚刚洗漱好。
她坐在梳妆台前护肤,这些化妆品都是林霜昨天晚上睡前送过来的,好多都还是新的。
她一边擦脸一边透过梳妆台看向镜子里的厉枭霆,“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赵屿说你早上还推了一个很重要的集团会议。”
“不只是不放心你。”厉枭霆走到她身边,将一叠被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资料放在了化妆台上,“这是我让赵屿搜集到的资料,关于姬家四长老和五长老当年被灭门一案的细节内容都在这里面了。”
林蔓蔓放下手里的化妆水,拆开了文件袋。
翻阅了几张之后,她发现这些内容与昨晚林笑发给自己的大差不差。
但无论怎么解读这些证据,似乎都还缺少最关键的一个人证。
“警局录的口供我昨天晚上也看了,你有没有发现这其中有很大的纰漏?”
“嗯。”厉枭霆点头,“姬家四长老和五长老当初没有分家,两家住在一起,但相隔不远,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觉得同时灭了他们两家人,人数少就办不到,可人数多就一定会提前暴露,所以……”
林蔓蔓接过他的话,“所以你也怀疑当年这件灭门惨案,应该是有那些加害之人的内应,他们才能这么轻松进入。”
“没错,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这个证人。”厉枭霆指着资料上一个名叫“阿虎”的园林工人,“他在警局录的两次口供并不一样,所以只有一个会是真的。”
林蔓蔓仔细查看了一下口供内容,“第二个答案太缜密了,不像是这个人可以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