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若是不信奴才,尽可差人去锦华大监处问问,看奴才所言可有虚假?”太监一本正经地道。
“锦华大监?”杨府尹眸中闪了闪。
闵衍正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太监,与上堂见着他来了,招呼了一声“闵少卿”的杨府尹颔了下首。
“给闵少卿看座。”杨府尹知会了一声。
很快就有椅子搬到了堂案旁。
闵衍正一言不发,将椅子拎到了闵敏正旁边,与妹妹坐到了一起。
杨府尹看了一眼,并未做声。
他拍了惊堂木,道,“犯人王栓,你所言之事,本官自会去查证。但当街纵马一事,你可认罪?”
太监想了想,叩头,“奴才认罪。”
闵衍正闻言,嘴角冷笑悬起,看向杨府尹,“敢问杨大人,当街纵马是什么罪名?”
这当街纵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人追究那就是小事,一旦追究起来,那也是有律可循的。
杨府尹蹙了蹙眉,看来闵少卿并不打算卖锦华大监的面子。
也是,不管有心无心,毕竟受惊的是闵相爷家的嫡长女。
谁不知道,这闵小姐可是太子爷的心上人。
他不禁多看了眼站在闵小姐身旁的侍卫,心道这太子爷还真是怜香惜玉,竟拨了这么一个高手跟着闵小姐。
杨府尹虽然是闵相的门生,但也不好明面上得罪锦华大监,毕竟满朝皆知,这锦华是太皇太后的人。
现在的闵相并无实力与范氏叫板。
闵衍正知道杨府尹在想什么,他微眯起眼,缓缓道,“听闻此人在金一街纵马行凶时人流涌动,莫非杨大人觉得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杨府尹一听,板眉又一紧,强挤出几丝笑意,道,“闵少卿说笑了。”
言罢,重新将目光抬到太监身上,惊堂木又是一拍,厉声道,“犯人王栓听令,因尔罔顾本朝治安律法,闹市纵马险些酿成大祸,依律杖笞二十!”
完后,“啪——”地又是一声。
惊堂木落定。
在王栓的“杨大人,奴才不服”的惊恐尖叫中,杨府尹轻睨了闵衍正一眼。
按理来说,此案断到现在,纵马之事算是了了,接下来的便是行凶未遂的案子。
但此案牵扯到宫里人,需要上禀天听,让王栓提供的证人开口。
也就是锦华大监。
所以此事,不管怎么样,今日都是完不了的。
杨府尹见闵衍正正襟倚着,丝毫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便知道,他是想要观刑。
这也在情理之中,谁都知道闵家人最疼的,就是这位嫡长女。
动了闵敏正,说白了,就是在挑衅闵家的权威。
这京兆尹府每次行刑前,都是鬼哭狼嚎。
到王栓这儿也不例外。
杨府尹没理睬王栓的叫屈声,扔了令签,大喊,“行刑!”
衙役径直拖了长凳上殿,另两位衙役一人一边,架着王栓的臂膀就给他按到了凳子上。
王栓挣扎着,手脚并用,试图挣开束缚。
衙役早就见惯了这种不安分的人,很轻易就能找到让他动弹不得的制衡点。
王栓被打得痛声嚎叫,他冲红着眼对着闵敏正喊,“小姐,是奴才错了!啊——请小姐饶了奴才!是奴才有眼无珠!求求你,啊——这二十板子下去,奴才就要啊——没命了呀!”
果真是宫里出来的人,倒是聪明的紧,知晓此时这堂上的,只有闵敏正这颗软柿子最是心软。
这一席话确实也让闵敏正于心不忍。她不禁蹙起柳眉,看向自家哥哥,小声道,“我,我没受伤。”
闵衍正冷着脸,睨着她,妹妹的性子他最是知晓,心善又柔软。
说白了,就是圣母心太泛滥。
他没有理睬妹妹,而是对着春阳道,“带小姐避一避。”
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既然她接受不了,那就不要再看了。
春阳一听,弯腰扶着自家小姐起身。
闵敏正张了张薄唇,欲言又止。
春阳将她扶到避牌后,小声道,“小姐,对付这种恶人,万不可心软!”
惨叫声就像一记记拳头击打在她的太阳穴上。
很快,行刑结束。
杨府尹责令衙役将奄奄一息的王栓押入大牢。
但此人行此一事,就像根针扎在闵衍正的心上没有被拔出来。
他不信此事只是巧合。
毕竟太子对妹妹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
这心思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如今闹的满朝皆知。
今日之事,若不是太子有先见之明,派了个亲随跟在妹妹左右,他们怕是早就与她阴阳两隔了。
这锦华大监是太皇太后的人,在大理寺呆久了,这种看似巧合的事儿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人为的成分?
他也知杨府尹不会偏袒范氏,可亲生妹妹被人如此对待,他若是没有半点儿情绪,又怎对得起这么多年来全府上下对妹妹的偏爱?
第五寻问,“此人身份想必杨府尹也已知晓?”
这无疑又唤起了闵衍正心底的那抹不甘。
杨府尹看他抿唇没有做声,知道他还有情绪,便尴尬地笑道,“宫里的一个阉人,劳烦第五少卿挂心了。”
“挂心谈不上,”第五寻瞥了眼闵衍正,勾了下唇角,“不知是侍奉哪位主子的?”
杨府尹“额”了半晌,才笑道,“锦华大监的人。”
第五寻眼角动了动,果然是那处的。
沈清浅的文里并没有大监的设定,她有些迷茫,“那是谁?”
第五寻睨她一眼,贴耳道,“回去与你说。”
沈清浅身后的闵敏正并不知道二人已经拜堂成婚了,只觉得第五少卿这做派未免轻浮了些。
她秀眉轻蹙,扯了扯沈清浅的袖角。
沈清浅回眸一笑,悄悄与闵敏正说道,“放心吧,我们昨日已经成婚了。”
闵敏正顿时红霞飞颊,却睁圆了纯净如水的眸子,“当真?”
沈清浅“嗯”着点头,然后牵上了第五寻的手,在闵敏正面前晃了晃,“当真。”
沈清浅的悄悄话,声音虽小,在场的几位还是都听到了。
闵衍正先是回了神,赶紧拱手道贺,“恭贺第五少卿与夫人新婚喜乐。”
杨府尹紧随其后,也拱手道贺,“恭喜恭喜,杨某人祝二位白头偕老!”
第五寻与沈清浅道谢中,便见门前又停了一辆车碾。
车碾停在正门口,小厮还没来得及搭好轿梯,轿帘一晃,瞬间便跳下来一劲衣束身的女子。
女子一扫门内,眉中一喜,赶紧就快步走来。
此人竟是兰竹。
近身后,她拱手施礼,“杨府尹,闵少卿。闵小姐。”
后而才对着自己主子道,“爷,夫人。”
门外的车辕旁已经搭好了轿梯,兰竹皱眉望着。
只见一竹青玉手挑开了车帘,扶着小厮递上去的手臂,从车辕上缓步而下。
兰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贴近了她家夫人,小声道,“夫人,你离这和郡王远一点儿,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