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瞧着那满脸执拗、眼眶泛红的七岁男娃,实在没心思再费口舌解释,
转头看向石头,神色凝重且带着几分嘱托之意:
“石头,你们当中就数你最大,如今天宁城来了好多从云和县逃难过来的人,鱼龙混杂的。
一会儿咱们出去,你可得把弟弟妹妹们都看好咯,千万别让谁跟丢了,大家在一起才安全。”
“石头,你们赶紧去收拾准备吧,咱们马上就得离开。”
林娇娇走上前,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目光扫向陈平,接着说道,
“陈平,一会儿分一辆马车出来,小草他们几个年纪太小,禁不起折腾。
云和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消息一传开,天宁城的百姓肯定会恐慌,到时候出城的人怕是多得挤破头。”
陈平一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嗫嚅着:
“可是夫人,让出一个马车,那你......”
话还没说完,林娇娇便抬手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按我说的办!你再去看看李大夫和陈姑娘他们,让他们也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尽快离开,别耽误了。”
在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陈锦荟和李江正争得面红耳赤。
两人皆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平日里对医术钻研颇深,见解却不尽相同 ,一碰上学术问题就像火星撞地球。
“你用毒救人这法子太冒险,剂量稍有偏差,病人可就性命不保,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李江眉头拧成个疙瘩,神色严肃,对陈锦荟提出的以毒攻毒之法坚决反对,语气里满是担忧与质疑。
陈锦荟一听,立刻柳眉倒竖,毫不示弱地反驳回去:
“是药三分毒,这道理谁都懂。可我用这法子治好过多少疑难杂症,从没有出过差错。
你老揪着剂量说事,只能说明你自己对药理把控不够精准,医术还不够火候,可别怨我这方法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这样的争论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李江的药童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一路高喊:
“少爷,少爷,不好啦,外面出大事了!云和县的百姓把高耀给杀了,还聚集了一万多人要谋反呢!
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这药童本是出去抓药,谁料街上的药铺全都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再看路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背着行囊匆匆往城外赶的百姓,神色慌张、脚步匆匆。
他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赶忙拉住一个路人询问。
这一问,吓得他脸色煞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不敢有片刻耽搁,一路飞奔回来报信 。
“你说什么?云和县高耀死了?外面起兵造反了?”
李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一连串急促的提问脱口而出。
站在一旁的药童,小脸煞白。
这可是他头一回亲身经历如此危险的局面,双腿止不住地微微打颤,整个人慌了神,完全不知所措。
“是……是的!少爷,现在外面全是逃难的人,都往原州关去呢。
咱们也赶紧收拾东西,跟着他们一块儿逃吧!”
药童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与惶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李江和陈锦荟迅速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凝重。
“你去收拾东西,我去看看几个孩子和夫人!”
陈锦荟话还没落音,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朝着院子奔去,衣角在风中飘动。
陈锦江不用陈锦荟多交代,便自觉去收拾东西。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上一次全国大乱,自家侥幸未被波及,
虽说知道边关战事惨烈,可如今自己竟要亲身经历,心里莫名地既紧张又隐隐有些激动,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陈锦荟刚推开院门,陈平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脚步急促。
“陈姑娘……”
还没等陈平把话说完,陈锦荟就急切地打断:“我都知道了,夫人他们怎么样?”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朝着林娇娇所住的院子走去,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哒哒作响。
“春桃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另外夫人让出一辆马车,给孩子坐!”
陈锦荟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轻声呢喃:
“现在特殊情况,也只能委屈夫人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林娇娇他们所住的院子。
只见春桃、秋菊、夏荷正有条不紊地往马车上搬东西,尽管脚步匆匆,却没有丝毫慌乱。
她们动作娴熟,显然对这类情况已经习以为常,眼神里透着坚定,毫无畏惧之色。
林娇娇一看到陈锦荟过来,连忙热情招呼:
“陈姑娘,我们要前往原州关,你跟我们一起去吧!”那眼神里满是期许。
陈锦荟自然不会拒绝,眼下也唯有原州关还算安全,她微微点头:
“好,多谢夫人。”
此刻,他们在这边紧锣密鼓地安排着离开天宁城,而天宁城内,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正蠢蠢欲动。
一间昏暗的屋子里,烛火摇曳。
一个人满脸急切地对赵堂主说道:
“堂主,现在天宁城来了好多云和县逃难的百姓,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天宁城也乱起来。
这样咱们和云都府就能形成中心开花之势,到时候咱们趁机除掉刘捕头,还有那几个娘们!”
此人一边说,一边做着抹脖子的动作,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赵堂主坐在主位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
“暂时不妥,再等等。等天宁军区出兵,给陈楚河送份大礼!”
“大礼?堂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满脸疑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赵堂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当然是字面意思。有作乱的人,自然也要有镇压作乱的人。天宁军区的士兵还是太少了,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堂主的意思是让陈楚河陈将军镇压叛乱,乘机收买人心,然后扩编招兵?”
那人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哈哈哈!”
赵堂主畅快地大笑起来,
“没错,本堂主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