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关境中期！？”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众人，无论是云婴境的阎罗还是云关境的鬼差，亦或是其他人，无不骇然。
几个月前，萧牧尘才从炼气境突破至云关境，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达到了云关境中期，这提升速度，已经不能用天资卓绝来形容了。
况且，萧牧尘的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就有这般成就，若是再给他十年八年，天知道他能修炼到什么境界。
像周也和杀生和尚这样的资质，放在万魔宗也算是中等偏上了，修炼三十余年才达到云关境且还没有到云关境中期的地步，可见萧牧尘的修为，有多么的让人难以理解。
特别是身为四大阎罗之首的关烈，他在萧牧尘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就刚突破至炼气境，这等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谁不眼红，谁不妒忌。
但他们并不清楚，萧牧尘的修炼方式和他们完全不同。
寻常修士修炼，会选择灵气充裕的地方，吸纳天地灵气然后通过功法在体内运转，进而转化为云力，这样循序渐进的修炼方式，对资质要求极高，资质越好，修炼速度就会越快，反之则越慢。
但萧牧尘，因为烛龙血咒的缘故，在他还未突破至炼气境的时候便已经无法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来增加云力了，他只能通过血咒赋予他的吞噬之力来实现云力的增加。
简单来说，就是把别人或者妖兽的血肉、云力摄取过来，然后通过功法来实现转化。
虽然修炼速度很快，也不怎么吃资质天赋，但所承受的反噬之力也很大。
若是平常，还能通过功法和自身云力进行压制，可一旦云力和心神消耗过度，那些潜藏在体内的不稳定的因素便会冒出来侵蚀其心智，从而将其变成一头嗜血成性的人形怪物。
也是萧牧尘修炼的三花朝元道这种纯正的道家功法，对妖邪之气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再加上焱龙珏自带纯阳之气的温养，才能削弱吞噬之法带来的反噬。
也正是如此，外人只知道萧牧尘修炼速度逆天，但却没人知道他的修炼有多么的凶险，难度有多么的大。
关烈眼眸一凝，神情凛然道：“萧左使不愧是我万魔宗头号杀将，有萧左使这等青年才俊，何愁我万魔宗不兴，何愁我圣教不兴！”
萧牧尘冷冷的看了关烈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并没有接话。
关烈见萧牧尘如此作态，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股怒意，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与其翻脸的时候。
随即，关烈抑制住体内汹涌的愤怒，笑着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萧牧尘抬眼看向高台上的花花和南归雁，微微颔首后，转过身，朝大殿外走去。
花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周也和杀生和尚先是一愣，然后看了高台上的圣女和右护法一眼，便跟着他们的老大离开了。
萧牧尘离开大殿后，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目光看向南方。
周也和杀生和尚跟出来后，也随之站在了萧牧尘的身后，两人相视一眼后，没有说话。
萧牧尘冷声问道：“我去妖林的这些日子，车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周也的余光扫了一眼左右，见四下无人后，迈步来到萧牧尘的身边，低声道：“北石城那边形势复杂，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获取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车悬传回来的消息中提到了一个商号的名字，叫景仁商号。”周也皱了皱眉道：“这商号，我暗中让人查过，是东陆的商号，规模不小，有传闻说商号的背后有东越皇室的影子。”
“景仁商号？”萧牧尘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后，他并未在记忆中找到与之相关的信息，随后侧目问道：“那个人的踪迹有线索么？”
周也知道萧牧尘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便道：“并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沉默片刻后，萧牧尘冷然道：“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北石城，让车悬继续探查。”
“是，”周也点了点头。
杀生和尚看了周也一眼，不由向萧牧尘问道：“左使，炼尸堂那边……？”
“不着急，”萧牧尘沉吟道：“先以宗门的名义去一封帖子，就说过些日子，我会登门拜访。”
“明白了，”杀生和尚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又道：“那红袖招那边？”
“这拜帖一到炼尸堂，红袖招自然会知道，无需咱们去支会。”
一旁的周也皱了皱眉，担忧道：“可咱们毕竟和红袖招结盟，若此事不提前知会红袖招，恐怕……”
萧牧尘冷哼一声，幽幽道：“炼尸堂将咱们安插在羊城和丹林城的眼下拔出，红袖招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只是在等咱们的反应而已。”
“红袖招想激起咱们和炼尸堂之间的争斗？”杀生和尚讶然道。
“绝无可能！”周也看了杀生和尚一眼，咧嘴一笑道：“红袖招虽是八百年的老派，但如今的实力早就不复当初，与蓬勃发展、日益壮大的炼尸堂相比，就显得后继乏力了。
若不是有花蕊夫人这样的法域境强者坐镇，又出了一个柳素素这般的人物，恐怕红袖招就要步地煞阁的后尘了。
红袖招之所以要和咱们结盟，不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会被炼尸堂所灭么，而咱们也需要红袖招帮咱们盯着炼尸堂，所谓的结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至于和尚你刚才说的，红袖招意图挑起咱们与炼尸堂之间的争斗，不紧不符合红袖招的利益，因为一旦炼尸堂被咱们所灭，红袖招也是在劫难逃。”
“原来如此！”杀生和尚若有所悟道。
萧牧尘抬眼望向南方的天空，淡淡道：“三足鼎立之势，往往是最稳固的，但若有一方出了问题，三足鼎立之势将瞬间崩塌，而红袖招，便是最关键的一方…………”
……
“…………圣教三大派里，万魔宗势力最大，其次是后起之秀炼尸堂，咱们红袖招则是最弱的一方。
若不是炼尸堂的野心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咱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与万魔宗结盟，毕竟万魔宗太过强大，唯有咱们和炼尸堂联手方能与之抗衡。
所以，咱们与万魔宗结盟，便占据了先手。
一旦炼尸堂对咱们出手，万魔宗必然会出手相助，因为现在的万魔宗里并不是铁板一块，若红袖招被炼尸堂吞并，万魔宗便会直面炼尸堂的威胁。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一死。”
柳素素一边给花蕊夫人揉捏着肩膀，一边娓娓道来。
花蕊夫人闭着眼睛，一边听着爱徒的讲述，一边享受着肩颈处传来的酥麻。
“素素，听说炼尸堂的人把万魔宗在羊城和丹林城的眼线尽数拔除，”花蕊夫人缓缓问道：“你说说，这又是何意啊？”
柳素素抿嘴一笑道：“这只是炼尸堂做样子给万魔宗看呢，若炼尸堂真要动手，别说羊城和丹林城了，恐怕万魔宗和咱们安插在平州的所有眼线，都将损失大半。”
接着，柳素素话风一转，开始绘声绘色的演绎了起来：“这炼尸堂啊，就是想告诉万魔宗，你们万魔宗与红袖招结盟，有想过我炼尸堂的感受么，你们眉来眼去，置我于何地啊？”
听着爱徒如此有趣的演绎，直逗得花蕊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随即白了爱徒一眼，道：“你这妮子，咱们圣教三大派之间的博弈，在你的口中，倒像是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
柳素素莞尔一笑道：“这世间之事万变不离其宗，放大了叫博弈，说小了可不就是争风吃醋么。”
花蕊夫人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爱徒甚为满意。
柳素素不仅天资根骨俱佳，就连心机城府也非常人所能及，花蕊夫人也有意将红袖招门主之位传于她。
当然，花蕊夫人心里也很清楚，纵使柳素素再足智多谋，聪明伶俐，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也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小聪明罢了。
以红袖招如今的实力，若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光凭柳素素一个人，恐也难以支撑下去。
每每想到这里，花蕊夫人的心里便有些犯愁，不禁叹息一声，怅然道：“原本，为师是想撮合你和炼尸堂的夜江，以此来促进炼尸堂和红袖招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来，既能联手抗衡万魔宗，亦能保全红袖招。”
柳素素身子一僵，眼眸略微失神。
她的反应，自然被花蕊夫人所察觉，随即又是一叹道：“为师知道你心里对炼尸堂有所抵触，但这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师父……”柳素素皱了皱眉，辩解道：“与万魔宗结盟，同样也能保全红袖招啊！”
“素素，”花蕊夫人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结盟之事并非牢不可破！”
“师父！”柳素素来到花蕊夫人的面前，跪了下来，恳切道：“可就算联姻，也不见得能够保全红袖招啊，您看看这一年来炼尸堂的所作所为，其野心之大，绝非一次联姻就能束缚的。”
“够了！”花蕊夫人温怒道：“这百年来，为了保全红袖招，门中多少弟子成了达官显贵的妻妾，若非如此，我红袖招又如何以内闱掌控那些世家门阀，又何以传承下去！”
柳素素苍白着脸，脑袋低垂，双肩微微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唇瓣此时已是煞白，口中喃喃道：“所以……师父也想牺牲徒儿的幸福么……”
花蕊夫人不由一愣，随即冷笑道：
“幸福？
呵呵呵呵……
我红袖招弟子所修炼的曼陀心经，皆以双修之法掌控其他修士为己用，你现在跟我谈幸福，不觉得很可笑，很无知么！”
花蕊夫人冷冽的目光直刺她的心扉，柳素素只觉心头一颤，酸楚和无力感瞬间席卷而来，胸口堵得生疼。
看着自己的爱徒如此伤心，花蕊夫人也是有些于心不忍，随即冷哼一声，起身向门口走去。
“师父……”
花蕊夫人停下了脚步，但并未转身去看自己的爱徒。
柳素素强忍着心里的痛楚，眸中蓄着泪水，贝齿紧咬着苍白的下唇瓣，艰难道：“若一定要联姻，为什么不能是万魔宗！”
她知道，自己无法违逆师父的意愿，如果，一定要走联姻这条路，除了夜江以外，也只有同为三修罗之一的萧牧尘了。
虽然以萧牧尘的身份和在万魔宗的地位，完全无法和夜江在炼尸堂的身份地位比肩，但以万魔宗的强大和圣女对萧牧尘的信任，总的来说，萧牧尘并不比夜江差。
而且，经过两人的相处，柳素素对萧牧尘也是颇有好感，至少，她能从萧牧尘的身上感受到一些人情味儿。
柳素素的话，让站在门口的花蕊夫人不由一怔。
此番与万魔宗结盟，是柳素素和萧牧尘促成的，柳素素所指的，必然就是万魔宗的头号杀将，同为三修罗之一的萧牧尘了。
花蕊夫人眼眸微动，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
花蕊夫人侧目问道：“你可知道那萧牧尘的身份？”
“前燕七皇子，曾经是大雪山落雪峰的弟子，大雪七子之一。”柳素素开口答道。
“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也知道他的仇敌是谁，”花蕊夫人眼眸微眯，沉声道：“你若与他联姻，必将给红袖招引来灭门之祸！”
柳素素眼眸一冷，掷地有声道：
“蒙州城已被前燕名将冉闵攻破，数万燕军旧部不日便可挥师南下；萧牧尘是万魔宗的左使，深受圣女和右护法南归雁的信任与支持，宗内大半出色的年轻弟子皆效忠于他。”
花蕊夫人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柳素素直起了身子，眼眸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昔日的笑意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嫣然道：
“与炼尸堂联姻，或可保全红袖招一时，而萧牧尘，才能让红袖招屹立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