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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

许轻舟站起身来,情绪再次变得低沉,眸子里的光也暗了些。

深深一拜:“功名万纸,风雪千山,前辈慢行!”

江云畔眼眸含笑,袖口一荡,四周起涟漪,茶桌消散。

方才的一切都被他用通天的手段遮挡,想来是不想让那孩子,读懂这份无奈和辛酸。

许轻舟想,这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最后的呵护了吧。

世间自有无私的爱,母爱便是其一。

他想过救了江云畔,哪怕耗尽十万行善值,她毕竟是渡劫期的强者,留着于公于私都说得通。

可是系统说了,不够,远远不够——

江云畔推演十载,她看到太多不该看的,惹了太多的因果。

并非寿元耗尽那么简单。

是这天不许她活,这大道不允许她活着。

许轻舟转过身离去,暗自神伤。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行了数步,忽而止住,低声语。

“晚辈在洞口等,多久都可以——”

“可。”

迈步继续,向前而去,脚步声声,回响在这洞天之中,演奏出的是一曲分外厚重的旋律。

江云畔对着洞中溪水畔的男孩招了招手,唤了一声。

“衍儿,到娘亲这里来。”

清衍本是看着那白衣少年离开的,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听江云畔唤自己,收回思绪,面带喜色,快跑而去。

行至江云畔前,如狼一般蹲着,仰着头,笑意盈盈,蹩脚的说道;

“娘,亲。”

江云畔眼中尽是宠溺,伸手抚摸着清衍的长发,眯着慈目。

“长大了——”

清衍闭目,一脸享受,他很喜欢被母亲抚摸的感觉,很舒服。

“清衍是不是很听娘亲的话?”

清衍重重点头。

江云畔抬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白衣,柔声问道;

“你看到了那少年了吗?”

清衍回望了身后一眼,重重点头。

“看了。”

“你喜欢他吗?”

清衍想都没想,就摆动着脑袋,一字一字说道:

“不,他,坏,彭,我。”

江云畔依旧满脸慈祥,笑若春风,可融世间一切冰雪。

“那娘亲想让你跟着他,替娘亲一直保着他,你会听吗?”

清衍想了想,难得的深思熟虑,最终点头。

“嗯,听娘亲打。”

江云畔的神色变得更加认真了些,话音同样也肃穆了些,慢慢道:

“清衍可是男子汉,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你要一直保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不能抛弃他,你要叫他先生,听他的话,知道吗?”

江云畔说的有些多,清衍听的很认真。

“好!”

在他十二年的生命长度里,母亲便是他的唯一,所以母亲的话,他都听。

不问缘由。

对于他的回答,江云畔很满意,拍了拍清衍的小脑袋,鼓励道:“清衍真是个乖孩子。”

“快去追那先生去吧。”

清衍依旧看着她没有走,也是第一次他没有无条件的听江云畔的话。

江云畔道:“怎么不走?”

清衍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他只是未曾与人交流,独自生活久了,可是他不傻,他有预感——

虽然没见过太多的人,可是他见过很多动物。

母亲看他的眼神,就是那些动物知道自己要死了,看向自己孩子不舍的眼神。

所以他知道,母亲要死了。

“清衍,听话!”江云畔轻声喝。

清衍非但不听,还往前挪了挪,痴痴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吐出一字。

“抱——”

江云畔内心猛然一颤,看着自己的孩子。

也只说出了一字。

“好。”

她张开双臂,清衍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拼命的吮吸着,属于母亲的气息。

因为他知道,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江云畔的内心早已泪如雨下,可是明面上依旧满目慈祥,强忍着伤痛,抚摸着清衍。

江云畔轻声说,清衍时点头。

就这样一抱便是半炷香,一说就是满腔衷肠。

最后,江云畔轻轻的推开了清衍道:

“乖,别让先生等太久。”

清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江云畔的怀抱,又恋恋不舍的转身,半蹲身躯朝着那洞口而去。

一步三回首,步步不停留。

江云畔始终笑意盈盈,不时朝他挥手示意。

“走吧!”

直到最后,清衍消失在了那暗黑的洞口,她看不到了,清衍也无声了。

江云畔才收回了目光,她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闭上双眼的一瞬间,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世人皆言,雪剑仙,寒若冰霜,冷血无情。

可是谁又能想到,她落下的泪,如此滚烫。

洞外,许轻舟的思绪因为眼前的满池猩红变得更加沉重。

世事无常,生死难安啊。

“这云城哪里是人间,这是地狱啊——”

就在他感慨之时,清衍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侧,还是半蹲着身子,低着头,情绪低沉。

许轻舟侧目看了他一眼,洞中一幕幕,拂过心头,胸中自有烦闷。

他长舒一口气。

“走吧。”

许轻舟朝着来时的路而归,清衍同行。

只是与来时不同,来时的清衍在前,替他引路。

而此时的清衍在后,紧紧追随。

“以后跟着我,要听我的。”

清衍点头。

“要站着走路,和我一样。”

清衍站了起来,近乎与许轻舟同高。

“抬头——”

清衍将头高高抬起。

“挺胸——”

清衍又将胸膛挺了起来。

许轻舟止步,侧目。

赞道:“不错,很帅,有一点像我了,以后就保持这样的姿态。”

清衍眼珠转动,吐出一字。

“好!”

片刻后——

寒峰岭下,三人骑马,一人紧随,顺着大道向远行。

一马上,两女窃窃私语,很是好奇。

一马上,许轻舟一脸无奈,无语至极。

还有一人,赤裸半身,走在最前,低头不语。

“清衍,你不愿与人同乘,你独自骑,我走行不?”

“不。”

许小白:“你除了不字,还能说点别的不?”

清衍:“否——”

许小白:“靠——”

许无忧:“姐姐,不许学师傅说脏话。”

许轻舟一翻白眼:“那不叫脏话,那是口头禅。”

而在那山巅之上,他们来时的地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了洞天,正在峰巅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