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算不出那天是大年三十了,就跟火把节一天过吧。”——主要是我想吃饺子了。
如今的夜幕镇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所有人都知道夜幕镇已经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现在已经被皑皑的白雪埋藏在不算久远的回忆中。
可就像我说的一样,打仗归打仗,日子还是要过的。
不知为何,人狼族群的领地与我们的小山洞不同,风很大,吹在脸上有一种刮挠的痛感。歌果每日都把自己藏在被窝里,我每天除了跟帕克研究枪炮,就是下厨给歌果做饭,连着两周,按沃夫朗的话说就是“你都快把你太太养成残废了。”
但我依旧享受着把歌果变成“残废”的过程,反正按理说她也算是二级伤残了。
日子就在歌果每天躺在床上,向墙上靶子射的一支支箭中过去。异世界的日常生活没那么有趣,因为缺少网络,而且连电都没有。白天读读书,聊聊天还算有事可做,晚上除了用交欢来消耗多余的体力,并无其他的娱乐活动。
魅魔与人类在我未进行干预的情况下达成了协议,未婚男性允许与魅魔自由恋爱,但是不能结婚。
同时魅魔参加战斗的优先度高于人类,也就是说如果以后再跟王国打仗,魅魔必须冲在人类前面。这笔账算下来,魅魔还是大赚的,毕竟她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规划外的附加住宅。为了满足魅魔们的种种古怪需求,她们的房子全是单人隔间。
我曾经去过魅魔们的“女生宿舍”一次,那里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就被古怪的香水味和魅魔特有的熏香味道填充满了,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和散落一地的布料。蕾雅的房间是最大的,也是最格格不入的,里面工工整整地摆放着布匹与魔法书,还有一台精巧的缝纫机器。白皇后变成魅魔之前,一定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小姐。
我们同样也为络新妇盖了大木屋,但在下雪之前那间屋子就变成了白色,当然,外面覆盖的白色物质是蛛丝。我同样也进去过,只是里面很难落脚。
西蒙已经从背井离乡的伤感中恢复过来,酒吧慢慢地像以前一样红火了。
格瑞也扑在“新夜幕镇”的建设事业上,他的商业头脑很好,自从见识了我靠演戏在王国成功兑换了五百金币,他仿佛也觉醒了。
以前的格瑞可以完美地监督金币的流动,现在他已经可以用双手让金币流动起来了。明明连农田和牧场都没有了,我们还是能在格瑞的组织下跟人狼甚至魅魔进行以金币为货币的商品交易。
帕克变成了大忙人,每天都带着一大群准工匠忙碌,从架房梁到发明新式武器,没有他不参与的。
当他自豪地扔给我一支连发步枪时,我就知道我没看错这位天才。
由于依然没有冲压技术,子弹被做成了方形,弹头却是圆球,很蒸汽很朋克。
连发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把子弹整齐地塞进一个铁框架里,打一枪用手把子弹往上推一下,与其说是换弹,倒不如说是换枪膛。可以说这是一种偏离枪械发展方向的武器。但足够好用,火力持续性很强。
大家就这样各忙各的,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火把节。
今年的火把节热烈程度不比去年,因为真正的夜幕镇已经毁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但是这回的肉要富裕许多,也不知道人狼和兽人养了多少野猪。
“来歌,要过节了你知道吗?”沃夫朗从外面回来,把外套挂在墙上。
“火把节?我知道啊,今年应该会很热闹吧?”
“嗯,我们人狼也要参加。”
“还像去年一样吗?”
“是啊,火把节过完,春天就快到咯~”
“想那么多干嘛,今天有酒就今天喝醉,今天有肉就今天吃饱。”
我知道沃夫朗想说的是春天来了,战争就会再次开始。但我并不在乎,可以说我一整年就等着火把节这天呢。拼死拼活这么长时间,难得有这么一天的清闲,不光是我一个人,我觉得夜幕镇的大家伙都需要调整一下心情。
以前在家总觉得过年没有年味,又嫌午夜的鞭炮声吵到我睡觉。可到了一个不存在春节的世界,我又怀念起这个中国传统节日了。
于是火把节的早晨我就开始忙活,拜托蕾雅帮我把大张的纸染成红色,然后剪成福字、喜字贴在沃夫朗的家门口,贴在我和歌果房间的门上。沃夫朗的大宅子愣是被我打扮得有点像结婚新房,就差找上大姨姐她们闹洞房了。
“来歌,这红纸是干嘛用的?”
“看着好看。”
“一点也不好看。”
“你不懂,在我以前的世界,红色的代表好事儿。”
我不知道喜庆这个词该怎么说,只能告诉歌果红色代表好事儿。
“好事儿?那今天会发生什么好事儿?”
“火把节还不好啊~”
“我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
“有那么冷吗?”
“嗯,很冷哦。”
歌果撅着嘴,一副我早已见惯的撒娇表情。可能是这几天真的把她宠坏了,每天衣服都不好好穿,躺在床上有事就喊我,喊不到我就让沃夫朗的妹妹去找我。而且歌果每天都要洗热水澡,从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捧进浴缸,到为她擦干身体都由我一手包办。
“晚上陪我跳舞。”
“在屋子里跳嘛。”
“听话,陪我出去转转吧。”
我用食指和中指去夹她的腰侧,以前她身上肉多的时候,我经常这样逗她,但现在我夹不住了。
“嗯。”
“晚上给你做饺子吃,还记得吗?”
“对呀,以前你就答应我,要给我做什么饺子。”
“就知道吃。”
在异世界包饺子的,我估计是头一位。从西蒙那里死皮赖脸扣来的一袋小麦面粉,加上用腌菜和猪肉剁成的馅料,到底能不能包出饺子还是未知数。
夜幕镇的大伙都在准备火把,我用大木盆和面也蛮开心。
很快太阳就溜达到了地平线上方十厘米的位置。这个世界里的小麦面粉很糙,都是风车或者水车石磨磨出来的,就算用筛子筛过,也比不了我曾经在饭店用过的一百六十块钱一袋的金像A高筋粉。
不过我依然倔强地和出了面团,拍粉、搓条、拧结子一气呵成,帕克为了尝尝这种新奇的食品还特意为我做了个擀面杖。
厨房里的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面片从擀面杖下不停飞出,人们永远都对自己没见过的事物感到好奇,擀面片这种基本功就像我的打火机一样引人注目。然后就是动员大家一起包饺子,结果包出来的成品有很多歪瓜裂枣。
煮饺子的手艺,自打我鼻尖跟桌子一边高的时候就开始跟妈妈学了,轻车熟路自然不在话下。最后端上来的饺子还算可以,只要没露馅就是好饺子。
看到歌果把面皮发黄的饺子一只接一只地塞进嘴里,我心满意足。大家自然也对这种食品赞不绝口,节日的热情从味蕾上的刺激开始了。
那天我领略到了许多异域风情,蕾雅握着精巧的匕首,献上了一段优美至极的刀舞。沃夫朗终于按捺不住,接住了在空中飞舞的白蝴蝶,夜幕镇最经典的舞蹈永远是人狼与魅魔呈现出来的。其他的人狼和魅魔们都痴迷地看着,我们跟随西蒙的金属笛子声打着节拍,享受着一年一度的盛会。
随后我和歌果也跳了轻快的一曲,她很冷,我的手扶在她裸露的后背上就像触摸一座冰雕,可她对我笑着,一如从前。
今年的贺词也是沃夫朗和格瑞来说,祝福的话语结束,掌声响起,旺盛的篝火照亮的脸庞比去年要多,而且这一次也不仅仅只有人类的脸。
酒肉的供应不断,人狼们一声接一声地用嚎叫抒发情绪,魅魔们的言辞也越发放肆,可我们毫不在意。茶糜宴欢之时,夜幕镇的老友们聚在一起打开了话匣子。
“来歌,你说两句你的那个什么语言。”
“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又听不懂。”
“那你教我们啊。”
说话的是喝得醉醺醺的帕克,我虽然也喝了不少,但那天我肯定我没醉。
“哦~好呀。你们想学哪句话呢?”
“嗯......‘你好’怎么说?”
“你好啊......你好是‘我爱你’。”
“窝爱梨?”
“我、爱、你。”
“哦哦,我爱你,是三个字呢。”
我忍住不笑,歌果早就知道中文我爱你的意思,也搭着我的肩膀,笑看帕克点头思考的认真模样。
“来歌,那用你们的语言,跟爱人表达心意怎么说?”
“你是说我爱你?”
“嗯,就是类似这个意思。”
“我想想......我爱你,翻译过来就是‘我想跟你睡觉’。”
“吾想跟你水饺?”
“我想跟你睡觉。”
歌果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明显知道我依然骗了格瑞,于是她把脸藏在我的身后,露出眼睛悄悄偷笑。
“来歌,那骂人的语言呢?”
“骂人......就是蠢货的意思呗?”
“差不多吧。”
“骂人......我们那个世界的人类,在骂人的时候一般都说‘我是笨蛋’。”
“这个发音有点怪啊......”
“那当然。而且这句话轻易不要说,这是最狠毒的一句骂人话,普通人听到你这样说,都会被吓得愣住,无法与你对骂。”
“这么厉害?!”
“嗯,非常厉害。”
是啊,想象一下,当你跟一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对方突然大吼一句:“我是笨蛋。”你还敢跟他对骂吗?
“来歌,还有内个,喝酒应该怎么说?”
“不教了不教了,你们先练习练习吧,教多了你们学不会。”
“噗哈哈哈哈哈......”
我确实没法继续教他们了,因为歌果搂着我的脖子笑得快抽风。我看着西蒙跟帕克两个大老爷们互相练习说着中文“我爱你”,又看着蕾雅一边捶打沃夫朗一边傻笑着用中文说“我是笨蛋”,最可怕的是格瑞,他练习了几遍就去找心上人说“我想跟你睡觉”了。
在欢声笑语中,我和歌果也不停地用异世界的语言念叨着“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