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圆月如盘,高悬天际。
别墅区内一阵寂静,落地窗微微敞开,晚风漏进几缕,吹散屋内一室闷热。
苏莱辗转难眠,背对着房门的方向侧躺下,直到走廊外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声。
紧接着,脚步声似乎上了楼,渐行渐远。
苏莱看着门的方向,片刻后,翻身下床。顺着蜿蜒的楼梯一路直上,果然在最顶楼的天台上看见了那道身影。
银色的碎发随意披在肩头,有几缕被风轻扬起,被银辉镀上一层清冷的釉白,听见声响,半倚靠在围栏边的清瘦身影转身,目光直直撞进那双浅紫色的眼睛。
月色顺着银色的发丝倾泻而下,在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当看见站在门口的熟悉身影时,他的神情微微一怔。
“苏莱?”
在他诧异出声时,苏莱已经走到了他旁边。
“睡不着吗?”宁唐问。
苏莱淡淡应了句,双肩双臂搭在围栏上,望着远方灯火璀璨的盛景。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问。
“小伤而已,几天就痊愈了。”
“真的,全好了吗?”
苏莱微微抿唇,扭头朝他望来,那张俊美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怔然,紧接着扬起淡淡的笑容偏开了视线。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帝国发达的医疗技术吧。”
“不过就是狙击弹而已,对于已经经历过基因编辑强化的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他语气听来不咸不淡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会患有这么严重的基因病,为什么每次基因病发时,都虚弱至极?”
“如果帝国的医疗水平足够发达的话,那为什么不能治好你?”
苏莱轻抿着唇,目光直逼他眼底,紫罗兰般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察觉出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并没有。
宁唐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皮肤白皙透亮,像是一块温润的白玉,包容她所有的质问疑虑,惶恐不安。
“苏莱,你问得太多了。”
她瞬间怔在原地,恍然惊醒般微垂下眼眸。她用手扶着额头,声音闷闷的,像是响在鼓面上:
“抱歉,最近睡得不太好,精神有点恍惚了……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你完全没必要舍命救我,这……太让我意外了。”
宁唐脸上笑容不改,温和道:“或许是因为你是安德尔的妹妹吧,身为一名绅士,也做不到让女孩子受伤吧。”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让苏莱微微攥紧了手心。
如果此时此刻她手里有测谎仪,面前人说话的几率一定是百分之百。
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意图昭然若揭,她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离开天台时,那道身影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苏莱的脚步微滞停了几秒,最后没再回头,转身离开。
四周归于宁静,宁唐遥望着远方高楼上折射出来的灯光,长长舒了口气,眼尾微扫了眼斜后方,语气淡淡开口道: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话音一落,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后那片阴影走到月光下,一头张扬的红色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半垂在肩头,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找我有何贵干?”
宁唐转过身,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宁唐,出身阿米尔联邦一户普通家庭,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五十岁那年只身来到奥兰帝国,五十五岁进入斯卡兰因,异能冰,异能等级未知,或许超过S级……”
格雷文双手插兜,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话语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最后一句话说完,人也已经站在乐宁唐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我很好奇,就凭你与苏莱毫无交集的家庭背景,你为什么要突然接近苏莱?”
“我接近谁,这和你似乎毫无关系吧。”
格雷文唇角微抿,露出一丝冷笑,“我说有关就有关,你最好不要打苏莱的主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那你呢,你身份不明,接近苏莱又是什么目的?”
宁唐双肩搭在冷质的围栏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格雷文皱了眉,“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身上的功夫,包括格斗术和作战思维,都是从血海中厮杀出来的,你应该杀过不少人吧?而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家族温室培养中的大少爷来说,似乎疑点比我还多。”
格雷文微眯起眼,眼底浮起一丝冰冷。
“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
“以及,你为什么那么熟悉那名叫秦书的研究员,你和那座岛屿,以及那个叫秦书的研究员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我也很好奇。”
“所以,与其问我有什么目的,倒倒不如问问你自己,待在苏莱身边究竟想做什么。”
宁唐撩开额前的银色碎发,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而格雷文眼里笑意全无,眸色冰冷地注视着他。
“让我猜猜,你待在苏莱身边,要么是她身上有什么你感兴趣的东西,要么是你喜”宁唐淡淡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吐出几个字。
“闭嘴!”
似乎已经猜到了对方即将说什么,格雷文黑着一张脸,冷冷打断了他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
“总而言之,我警告你离苏莱远点。”
冷冷甩下一句话,格雷文转身迅速离开了天台。
等空荡荡的天台只剩下一人后,宁唐突然捂着胸口,漏出一丝闷哼。
他轻轻抹去唇角噙出的红色液体,微敛着眸子,在看见自己时不时变得透明的双手时,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时间就快到了吗?”
他露出颓然般的笑,后背靠上冰冷的铁质栏杆,低低的轻喃声在无尽的黑夜中缓缓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