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山。
观音庵后院的一处室内,炉香袅袅,花香袭人。
沈清婼脸色绯红,额冒薄汗。
“热——好热——”有凉风袭来,沈清婼下意识的支起身来,寻找凉意。
发烫的脸颊碰到微凉的掌,沈清婼忍不住贴了又贴。
恍惚间,身上似是有东西覆了上来。
沈清婼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一片微凉的海洋之中,随着海浪浮浮沉沉,起起伏伏……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搜!”
“一间间都给我踹开来搜!”
“哎哟,我的官爷哟——你们轻点踹,轻点踹啊——这庵堂的门可没有那么结实——”
沈清婼猛的被惊醒。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男人五官立体,鼻若悬胆,此刻他静静的躺在她身边,却是衣衫凌乱,唇瓣鲜红。
“轰——”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起,炸的沈清婼瞬间惨白了一张俏脸。
不是梦!
刚才做的一切都不是梦!
耳听着外边的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沈清婼慌忙拢好衣衫起身。
身旁的男人也被惊醒过来。
睫毛微微颤抖着,他黑沉着一张脸起来就想要往窗口冲。
可这会儿他能跳窗脱了身,她就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衣衫不整的从她房间跳窗离开——流言蜚语能逼死她!
沈清婼赶忙拉拽住了男人。
另一手迅速扭转了一根床柱。
刚才两人躺着的床板迅速分成两半,露出底下的洞口。
不等男人惊讶回神,沈清婼重重把人往下一推。
底下传来“咚”的一声,伴随着屋内沈清婼踹翻桌子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房门被踹开,门板“咣当”一声重重砸落在地上。
沈清婼一手揪住又有些松垮的衣服领口,一手拿下床柱上缠绕着的软剑,瞪向门口:“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一袭玄色官服,眉目清冷,正是大名鼎鼎,恶名在外的北召司指挥使萧陌寒。
萧陌寒似是没想到室内还住着这样一位面容清绝,腮若桃李,身段姣好的妙龄女子,眉梢微微挑了挑。
他的身后,观音庵的庵主一身灰色道袍,匆匆跑了过来。
一手擦着额头的薄汗,一边道歉:“对不住,沈小姐,这位大人说有敌国奸细跑进了这庵中——”
“敌国奸细?”沈清婼愕然。但只是一瞬,她便冷声道:“我没见过。”
见萧陌寒目露怀疑,她攥着衣襟的手骤然松开,甩了甩手中的软剑,朝他走去:“大人不信吗?”
她眉眼间聚起凛冽杀意。
庵主看得脸色一白,赶忙凑到了萧陌寒身边,垂眸低声道:“大人,这位是沈相国家的千金沈清婼,有疯病的,不仅会自伤,若是见了男人受到刺激,更会失了神志杀人。”
见萧陌寒定定的望着沈清婼,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的,庵主又赶忙道:“五年前,她刚被送到这观音庵没几天,就杀过一人,而那人是比她高出一头的壮实男子。”
“自那之后,我们庵内人轻易都不敢让人过来这边招惹她的。”
庵主并不认识萧陌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这会儿她只想劝他赶紧离开,怕真在庵中闹出人命。
萧陌寒不置可否的望着沈清婼。
沈清婼拎着软剑,缓步朝他走去。
一步,两步——她胆怵极了,但她要装出发疯的模样来,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分毫胆怯!
眼瞧着沈清婼就要到他跟前,萧陌寒微微敛眸,猛地转身,阔步朝门口走出:“走!”
“继续搜山!那人身上还带着皇宫守卫图,若被他带去了南浔,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就都别想要了!”
“是!”原本站在门外的一众人哗啦啦的跟着萧陌寒迅速离开。
庵主瞟一眼地上的破败的门板,心有余悸的咽了一口口水,看都没再敢看沈清婼一眼的道:“那沈小姐你先好好歇着,午后我定会让人过来把门修好。”
她溜之大吉。
沈清婼这才趔趄着往后倒退两步,重重坐在了榻上。
手中的软剑抖索的不成样子,险些划破她的衣服。
沈清婼低头看向发抖的右手,苦笑一声,眼眶里却渐渐蓄满了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老天爷为什么要给她开这种玩笑?
她都已经这么努力的想要保住清白,想要等体内的蛊毒彻底解了之后,清清白白的回京了,为什么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闯进来一个敌国奸细,让她隐忍的五年功亏一篑?
她要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体内的蛊毒蓦的又有些躁动。
沈清婼低头看向脖颈底下露出来的一抹雪白。
上面竟然还落了红痕!
她失了身,如今竟还让萧陌寒瞧见了她这副模样?
是——她本意是想靠此逼退萧陌寒的——毕竟那个正人君子会强搜衣衫不整的疯女人房间?
可她没想到——没想到——
“沈清婼你真可以去死了!”
可她还不能死——她还得查明自己中蛊毒的真相,让母亲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沈清婼抬手狠狠的擦了擦红痕,手指哆嗦着拢紧衣衫。
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地上,发现那儿静静躺着一枚黑色绣金边的荷包。
沈清婼的目光微微一凝:这不是她的东西!
她弯腰捡了起来。
一股香气若有似无的飘出。
竟是噬情香!
噬情香来自南浔,和她体内的噬情蛊同出一脉,能让人失去神志,只凭本能尽情放纵——
应该是那男人戴着这荷包过来的吧?
怪不得会让她这般荒唐!
气死她了!
她要杀了那男人!
沈清婼蓦的又来了力气,拎着手中软剑就打开了地洞。
地洞内别有洞天,是她犯病时候用来暂避的。
洞内放着一张小榻。
榻左边是一块石磨,石磨上系着一条铁链。
此刻铁链的一端就垂挂在榻边,看着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榻的另一旁是一张药柜。
此刻那“敌国奸细 ”就矗立在药柜跟前,上半身衣衫解开,给自己的腹部上药。
他竟还敢动用她好不容易才研究出来的疗伤圣药?
沈清婼恼羞成怒,提起软剑就朝他刺去。
男人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脚下微微一旋,正对着沈清婼的同时,他的指尖也夹住了她的软剑。
“姑娘家家的,不会用剑就不要逞强。”
他竟然看出来了?
是,她就是在逞强!不然她如何好好的活下去?怕是从来这庵中的第一天就被人欺负死了!
沈清婼的眼眶蓦的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