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她瞟瞟楚酉,又低头看向那一碗药:“这是昏睡散吧?”
楚酉:“……是。”
她原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口舌劝老太太喝药,别添麻烦的。
那想到,老太太倒是配合的很:“清婼带回来的人,我信!楚大夫,这药我喝了,我不给人添麻烦,我也不想真醒着再被气死过去,让清婼再留下一个气死祖母的污名。”
话落,她仰头把那碗药灌下。
楚酉:“……”活的挺通透的一个老太太,只是可惜啊,权力早被架空了。这沈家她没话语权。寻死觅活,自伤一身,也只是换了清婼能留在沈家。
楚酉嘱咐刘嬷嬷好好看着人,她则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眸光远眺望向那座芙蓉院。
她眼神微微一沉。
谢如烟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边走边望着芙蓉院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神。
她一时愣怔,脚步僵僵停下,竟是不敢再朝前走了!
还是楚酉先问她:“不在院子里等着你表姐醒来,过来这里做什么?”
谢如烟眼神怯懦:“我怕——楚大夫,表姐一直醒不过来,我总觉得心里好慌。你是大夫,你守着她,我心里才能稍稍安稳一些。”
“蠢!”楚酉加快脚步往扶柳院走去,“你倒也不怕有人趁机给她一刀,直接送她上西天!”
“啊?”谢如烟吓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她拎起裙摆急急去追楚酉:“可秋月对表姐忠心耿耿的啊,有她在,应当没人能进去伤表姐吧?”
楚酉疾步如风,同时冷声道:“沈家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那秋月确实是沈清婼的丫头,对她也确实忠心!可你别忘了,她同样也是这相国府的下人!她的卖身契是捏在当家主母手里的!若是主母捏着她的把柄威胁她杀人,你说她是做还是不做?”
这——
谢如烟吓得魂飞魄散的。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秋月还真从楚酉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把刀来。
她握着那把刀哆哆嗦嗦的靠近沈清婼。
闭眼,睁眼——呼气,吐气——可手哆嗦的像摆子,她却依旧下不去手!
“不行!秋月!你不能这般胆小!想想你爹,想想你娘,想想你阿弟——”她们还都盼着她团聚呢!
只要她杀了沈清婼,那些人就能放了她家里人,她就能得到个新的户籍证明,她以后就能恢复自由身,和家里人快乐团圆!
想想那美好的画面。
秋月眼里渐渐蓄满了泪:“对不起,小姐,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她双手握紧那把刀,猛地高高举了起来。
闭眼,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往下戳。
“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到了刀刃上。
秋月拿着刀的手随之一颤。
刀掉落地上,险些蹦到她的脚面上。
秋月慌忙躲闪,不小心踩到了身后滚落的石子,“噗通”一声,她重重跪到在地上。
而窗外负责保护沈清婼和谢如烟的唐柳拍拍手,功成身退的重新跳到了墙外的大树上,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朝他出手,唐柳一片树叶飞过去,堪堪对上那人扔过来的飞镖。
飞镖落地,李若水的暗卫“蹭”的一下快速逃走,眨眼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唐柳翻身下树,把那枚飞镖捡起来,捏在手里把玩了下:“看来这沈府也不仅仅是有糟心事儿啊!”
竟然还藏着一名高手!
而且若是她没猜错的话,竟然还是宫廷出来的暗卫?
宫中保护娘娘们的暗卫出现在这沈府——
“啧啧,当真有趣!”
唐柳把飞镖揣进怀中,随手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重新跳上树梢,隐入浓密的树荫之中,翘着二郎腿,看好戏。
楚酉听到屋内的动静,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进屋里,见秋月正胆战心惊的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刀走向沈清婼,她不禁冷喝一声:“秋月你想做什么?”
她冲过去,重重推了一把秋月。
秋月趔趄着撞在床柱上,她手里的刀再度“咣当”声落地,随即,她也噗通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也不想的呀!可她们抓走了我阿爹阿娘和弟弟,还送来了我阿娘的一根手指!说我要是不听话,趁着今天南风楼来闹事儿,杀了大小姐的话,死的就是我阿爹阿娘和阿弟了!”
“我不想他们死——”但眼下任务已然失败了!
秋月一张脸灰白之极。
她重重朝着门口处磕了两个香头:“爹娘,阿弟,对不起!女儿没用!女儿救不了你们!只能等着来生再报养育恩了!”她猛地起身,重新朝床柱撞去。
楚酉赶忙去拽她。
没有拽住人。
不过幸而谢如烟冲了进来。她堪堪跑到床边,堪堪挡到了秋月跟前。
秋月撞到了谢如烟的身上,她一愣,随即更是扑簌簌的直掉眼泪:“谢姑娘你挡着我做什么?”
谢如烟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被她撞的也肩头发疼。但她没当回事儿,她之前没少被人打骂磋磨,这些疼,压根算不上什么。
她冲着秋月道:“会有解决办法的。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她下意识的看向楚酉。
楚酉虽然才刚进扶柳院不久,但谢如烟看出来了,她是比表姐还要有本事儿的人!不,也可能不是她有本事儿,是她背后的人有本事儿!
表姐这会儿昏迷着,她只能求楚酉:“楚大夫,对不起,我不该独留她在表姐身边的。可楚大夫,她也有苦衷,您瞧,能不能别要她的命——”
她来这府上几天,常常以泪洗面,吃喝不下,表姐心中有事儿,还要时不时的应对外头的人或者事儿,她不在的时候,都是这小丫鬟想方设法哄她开心,让她吃东西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受人恩惠,得人宽慰,总不能这会儿眼睁睁瞧着她寻死觅活吧?
楚酉:“……善良是好事儿,但没底线的善良就是悲剧。谢如烟,这大宅门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善良!”
“我放过她容易。她本来也就和我没任何恩怨。但你要想想你表姐,她——”
“我——”谢如烟语塞了。
而此时的沈相国府门口。
几个衣着清凉,皮相极好的小倌还在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