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兰姨娘和谢如烟等都离开,拂柳院里恢复了寂静,沈清婼才又抬眼,有气无力的看向了楚酉:“昨儿个晚上,还要谢谢楚姐姐了。”
虽然换血非她所乐意的,但楚酉也是为了她好。
她总不能不识好人心吧?
再者说了,楚酉还帮她设计了一出好戏,让李若水露出来了马脚。更重要的是,她还拿回来了她的衣服。
不过她有些好奇,楚酉是从何处拿回来的她的衣服。
但这之前她还需要处理其他事情。
沈清婼瞟了一眼还杵在房内的唐柳和楚酉,淡声道:“唐柳先和我说说,昨晚上除了那两样东西外,还有没有其他发现吧。”
唐柳低声回复:“芙蓉园现在没有暗卫隐身。但库房中有多个空箱子。箱子底下没有灰尘,应当是有人把里面的东西拿出去不久——这也能笃定,李若水和南浔关系匪浅。只是眼下看相国的态度,他应当是不知道此事的。”
“而我们去查的时候,李若水和沈相国在解忧居颠鸾倒凤,听起来异常激烈。所以李若水今晚上应该是想通过挽回相爷的心来破局的。她应当没时间,也没渠道去联络,收买其他人。”
唐柳说完,便抱臂靠在了门框上,朝楚酉望了过去。
楚酉这人竟然是陆瑾瑜的人,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而更出乎她意料的是,楚酉看起来好像是真心为沈清婼做事儿的!
难不成陆瑾瑜对沈清婼还真有几分真心?
可若真心,他当初又为何闹那么厉害,几乎让整道街上的人都知道,临王府二公子瞧不上这位名不副实的沈家大小姐?
唐柳不懂。
而此时楚酉已经端来一个盆子,在里面撒上一些药水,把拿回来的衣服浸泡了进去,缓缓道:“这衣裳是二爷的人找到的,残留了不少蛇虫鼠蚁的毒素,就扔在别院五百米处的一处废弃院子里。”
“二爷让人查过那团院子,院子里还残留着一些没用了的东西,此外还有一处地下密道。”
“看密道的布局,和观音庵后山半山腰处的密洞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应当也算是一个南浔人的据点,不过这据点主要是饲养毒物的。”
楚酉说完便没再说话。
沈清婼定定的望着那半盆已经变色的水,心里却已经泛起一片惊涛骇浪。
“所以——他不是受李若水指使的话,便是受那位安嫔指使了!”
沈清婼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临清之前曾经说过的第三份银子,以及她回京后三番两次遇到的这些事情。茶楼的暗箭,宫里流出的威胁信,以及今日的杀招——
每一次都是出乎意料的杀招!
恐怕这些全都出自于那位安嫔之手!
可她和安嫔认识吗?
安嫔为何对她这般深恶痛绝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杀手?
沈清婼此刻都有点茫然:“楚酉你知道安嫔的具体情况吗?比如她的祖籍,身世等,越详细越好。”
她也好判断这人到底是谁,可能和她结过什么仇什么怨。
楚酉欲言又止的瞟了她一眼:“……二爷已经差人去查了。”
沈清婼:“……”陆瑾瑜倒是精神!竟然还有精力吩咐人做这么多事情!
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楚酉又道:“不过二爷吩咐完便昏迷过去了。”
沈清婼:“……”
楚酉没再多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不用说那么明白的。言多必失,说的太过反倒像是给沈清婼施加压力了。
她低头把用药水浸泡过,完全没了毒性的衣服捞了出来,转身去晾衣服。
沈清婼望着她忙活的背影,脑子里却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陆瑾瑜竟然昏迷了……他是为了帮她换血才昏迷的,那她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她是不是该去探望探望他?
心里烦躁异常。
她不喜欢这种欠人情的感觉。尤其感受到蓬勃的血液在她体内缓缓流动,就让她有一种,她忘恩负义的错觉。
沈清婼到底受不过良心的煎熬,在稍稍歇息了一阵,恢复了力气后,便换了一套衣衫出门。
楚酉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的。
沈清婼问她:“他在哪儿?”
楚酉:“……”
沈清婼那张绝美小脸绷得紧紧的:“楚姐姐,我知道你有你的渠道,能随时知晓他的消息。”
楚酉猛地偏头看她。却对上沈清婼那双仿若洞察一切的眸子。她微微一噎,片刻,才道:“楚楼。”
沈清婼往前走的脚步一凝,随即冷笑,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起来:“他还真是把楚楼当做家了?”
楚酉轻笑:“楚楼能给二爷足够的安全空间。他在那儿睡得踏实。”
“他在临王府睡不踏实吗?”沈清婼下意识的问。
她纯粹就是好奇。
纯粹就是想说些什么,好缓解她此刻内心的纠结和矛盾。
楚酉又笑了,笑容轻松明媚:“大小姐这是在关心他能不能养好身体吗?”
这可是个好现象!
果然二爷的苦肉计还是挺管用的。
楚酉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沈清婼猛地摇头,想都没想的就反驳道:“谁关心他?我就是想过去表达我的感谢之意罢了。”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亏欠人情,会吃不着,睡不着的。”言下之意,她就只是图个心安!
楚酉轻轻点头:“知晓。”
沈清婼不是个口是心非之人。她这般说,想来确实对二爷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
只是二爷做的多了,她需要报的恩情便多了——还怕两人没有纠葛吗?
这感情,无非也就是从不断纠葛开始的。
纠葛着,纠葛着——便是一生一世了。
楚酉看的通透。
沈清婼出了沈府大门,便带着楚酉坐上马车先去了城东的成衣铺子。
这是一家专门做男装的铺子。
从稚童到老年,每个年龄段的衣裳都有。
沈清婼戴着面纱进去挑选了一套合适的男子服装,又买了一顶羽笠戴在头上。
绝世美女瞬间变身为清艳少年。
沈清婼这才翩翩然的让唐柳驾着马车,载着她和楚酉去往楚楼。
陆瑾瑜正坐在二楼雅间里看着底下人送过来的迷信,眸光不经意一瞟。瞟到窗外马车上坐着的唐柳,他眉梢微微一挑,随即把信封塞进怀中,眸光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辆马车。
等到马车停下,沈清婼从里面走出来,陆瑾瑜唇角微不可见的轻勾了勾:“小白眼狼还真来了。”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陆瑾瑜果断躺回到了榻上,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