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道恩的大脑有些嗡嗡作响。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譬如拒绝,譬如讨价还价。
但他从未想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活的存在。
而是蓝龙们尸首所堆成的小山。
“这意思是说,我们没有盟友了?”
地下的空气里几乎完全都是尸体腐败的味道,除此之外几乎感受不到还有别的气味。
“你不是说蓝龙们很强吗,为什么会死成这样?”
“这不是完全被屠杀了吗?”
加德妮娅深吸一口,精致的脸蛋瞬间缩成一团:
“这根本不是臭味啊,这是,这是如同灰尘一样的味道。”
“感觉就像是它们的尸体已经在这里风干了十几个世纪一样!”
科尔托恩的目光扫视过周围的环境。
这里有很多的尸体,墙壁和那些设备上也充满了各种扭曲的伤痕。
但问题在于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正如之前加德妮娅所说的那样,尸体的气味显然不太对劲。
因为血液和水分的存在,它们应该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而并非是这如同风干的尸体碎屑一般怪异的灰尘味。
“蓝龙们居然全部被屠杀……可是外面的魔法阵并未受到任何程度的影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道恩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就以当下的环境来看,他基本上已经能够猜测到他所想的那种可能性。
“敌人并不是从外部袭来的,而是在他们内部把他们的击溃的。”
科尔托恩走到尸体面前,抓起一个蓝龙化身的人类手臂。
伴随着这个动作,那手臂如同碎屑一般爆裂开来,变成无数的尘埃。
“它们死亡的时间并不久,肌肤组织很新鲜。”
“只是因为完全脱离了水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完全全的剥夺了。”
莎莉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我还以为这里会有很多龙肉酱……好吧,确实很难吃,但是我大概是已经对它们有感情了。”
笑话很冷,没有人在意。
在这般残酷的景象面前,所有人的心情显然都稍微有些糟糕。
“既然蓝龙们不能成为计划中的一环,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道恩身上。
他们听从尊主的命令,那如今A计划已经行不通,b计划还需要道恩来做决定。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道恩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没有蓝龙的帮助,要依靠他们先一步让整个局势都安定下来,从而以附庸国的名义保护局势,好让东拜尔依旧作为一个国家续存下去,而不是做为西荷尔蒙的一部分,要做到这一点已经相当艰难。
蓝龙们都已经被灭族的话,更让道恩感到担忧的是,就算他们成功了,东拜尔如今还有多少能够恢复正常的人呢?
没有人的国家,还能叫国家吗?
一时间道恩只感觉到强烈的无力。
他忽然明白艾萨克为什么会答应自己答应的如此干脆了。
可能从一开始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清楚的知道。
他所提出的请求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自己真是个傻逼啊。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道恩的脑海中盘旋。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说配置搞的和什么勇者一样,但实际上他既不是主角,也不是什么强大的人,只是一个无能之辈罢了。
“喂,能不能振作一点?”
道恩抬起头,会长要安慰自己么?
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他脸上的茫然瞬间消失,转而变成惊恐。
在他们所有人的眼前,一只手臂从蓝龙的尸体堆中伸了出来。
暗褐色。
但与普通的血蛭不同的是,那只手臂的肌肉变得无比分明。
比起那些看起来质地更像是果冻一样的怪物们,这只显然更加贴近于人类。
或者说是纯种的嗜血者。
低沉的嘶吼随着它的苏醒传来,加德妮娅一直以来的轻松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和巴德利待了这么久,她不至于连这种声音都听不出来。
那是龙吼。
“要懊悔和恼怒,之后再说。”
“打起精神来,这次可没有让你放松懈的时间——”
……
将手中的书本合上,艾萨克上下审视着眼前的女子。
“一个无法说话的神明到底是怎么被敬佩为知识之神的?”
“如果知识无法通过话语传递,在文字没有出现的那段时间里,你怎么可能会存续呢?”
女子抬起头,从外形来看,她显然具备着少女般的气质。
但那无形的面容通过阳光折射之后,在艾萨克的眼中却变得无比的恐怖。
或者说不是恐怖,而是一种混合着绝对理性的怪奇扭曲。
时至今日,艾萨克从未在任何东西身上看到过这种特质。
她的面容像是一片流沙,那些如同光晕般的事物不断自内进行坍塌,在灰和白之间的色彩里变成令人悚然的虚无和空洞。
比起自己这种实质到可以触摸的黑暗,亦或是死亡那种无力的苍茫感,知识所表现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毫无意义”。
和她对话,毫无意义。
和她互动,毫无意义。
和她战斗,毫无意义。
与其说是知识,不如说是虚空。
如果自己不是神明,艾萨克丝毫不怀疑她完全会无视自己。
她的头颅轻轻摇摆,那如同沙子般的光点便开始散落。
等到她手中那本完全不存在于现实的书接住它们之后,莎伦将其推至艾萨克的近前:
“那时候我并不存在。”
“正如安迷修所告诉你的一样,我不是界神。”
“我诞生于人类之中。”
“是独属于人类的知识,因此我充满局限性,充满矛盾和无意义。”
艾萨克的眉头微微皱起。
安迷修所得出的那个信息,并非是黄昏的手段,而是因为知识的效果么?
既然是由人类所诞生,那就意味着其并不会被污染。
或者说人类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来此处,是想代表人类的意志?”
莎伦微微摇头。
文字再度浮现:
“我不代表什么,我毫无意义。”
“我来到此处,只有一个目的。”
“观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