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陛下下旨，六殿下被封为宣王，这册封圣旨一下，以后您就是宣王妃，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了！”
叶冰裳心下冷嗤。
宣王妃？
不过侧妃罢了。
她早就知道了结局。
她没有小慧的天真。
尽管从前，她也天真过。
小慧不争气的泪珠滚滚而落，眼巴巴的看着她，满是替她委屈的心疼和苦尽甘来的希望。
叶冰裳无奈又好笑，心下却浮出丝暖意，抬手给她擦去泪珠。
“你啊，好端端的，哭什么，脸哭花了让人笑话。”
小慧纵纵鼻子，“笑就笑去，奴婢才不怕！”
叶冰裳好笑的拍了拍她，简单收拾一番向前院赶去。
“惟尔柱国大将军叶啸长女，祖茂轩冕，柔婉表质，志怀淑慎，训彰礼则。
是用命尔为宣城王侧妃。
往，钦哉。”
侧妃……
小慧豁然抬头，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
若有若无的各异视线投过来，叶冰裳淡定起身，神情自若，端庄得体。
“好好好，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六殿下被封宣王，冰裳也被封为宣城王侧妃，还是冰裳有福气啊，得陛下惦念。”
叶啸朗笑着，其余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所有人都觉得，叶冰裳一个庶女，能攀上六殿下，成为他的侧妃，已是她莫大的殊荣。
她成为宣王侧妃，加强将军府和六殿下的联系，已是她最大的作用和求不来的好运气。
可她偏偏不甘心，不服气。
她凭什么就不能成为人生人？
就因为她是嫡庶之别的庶？
她偏偏要登顶至尊！
让所有人对她俯首！
回去的一路，小慧都担心的直看她，尽管她已经说了自己没事。
书房
叶冰裳实在受不了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将人赶了出去。
她有那伤春悲秋的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会儿。
小慧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快走出去时瞧见了绣架上快要完工的正红色喜帕。
小慧回头望了一眼矮榻上静静看书的背影，心下一酸。
小姐心下定是难受的紧，只是不想她担心，不想落人口舌，这才强忍着……
她家小姐，命好苦啊……
上前将那喜帕摘了下来，小慧一抹眼泪推出去，将门关上。
这才走了两步，就撞见了急匆匆大步而来的萧凛，新鲜热乎的宣城王。
小慧心下替自家小姐委屈，面上也难免带上几分埋怨。
“见过宣城王殿下。”
行了个礼，面上是从不曾有的疏离。
萧凛一顿，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抿了抿唇，那本就冷硬的面容更严肃了几分。
“冰裳呢？”
小慧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
这个时候，能安慰小姐的，大概只有六殿下了吧……
想到这里，神色和缓了些：
“小姐在书房。”
萧凛点了点头，抬步就要过去，余光却注意到了小慧手里的东西。
“这是？”
小慧一顿，眼眶又是一红。
将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回殿下，没什么……”
萧凛皱眉，直接上手将东西拽了出来。
是即将完工的一块喜帕。
正红色。
金色的凤凰展翅，口中衔着娇艳的合欢花。
萧凛心口顿时一涩，下意识攥紧了那方喜帕，向着书房大步而去。
一向守礼端方的六殿下头一次失了雅正，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大步闯了进去。
“冰裳！！”
叶冰裳放书的动作顿了顿，在萧凛靠过来之前，抬手抹了抹眼角，眼眶迅速红了。
“殿下……”
起身一礼，神色平静，没有一丝错处。
只是若声音不曾哽咽，若眼眶不曾泛红……
“冰裳……”
萧凛上前将人扶起，心头酸软的不得了，缓声同她解释。
“冰裳，我明明同父王说，要娶你为妻，可不曾想到……”
叶冰裳摇摇头，勉强扬起笑意，只是唇边却几多苦涩。
“殿下，冰裳能嫁给殿下，已是心满意足，不曾奢求其它。”
萧凛看着她的眼睛，同她眼下的情深对视。
她确实不怨，只是有淡淡的遗憾罢了。
萧凛眸中的怜惜愈重，将手里的喜帕摊开，递给她。
叶冰裳一怔，下意识看向门侧的方向，绣架上已经空空荡荡。
“殿下……”
萧凛爱怜的拂过她发红的眼，抹去眼角残留的泪珠。
“冰裳，你不必对我强颜欢笑，你可以告诉我，没有成为我的正妃，你很失望。”
“你虽从不曾向我抱怨，可我知道，你从小在叶府受尽冷落，委屈全埋在心底。如今接到这样的旨意，心中定然难过。”
“殿下……”叶冰裳眸中复又泛起水汽，看着眼前的人，似是要深深刻进心底。
“有你这番话，此生，冰裳，已别无所求了……”
萧凛动容的将人揽进怀里。
“冰裳，你放心，我的正妻之位只会留给你。”
“我向你保证，定然会给你一个不亚于迎娶正妃的婚礼。”
“殿下……”
温热的泪水滚滚而下，叶冰裳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他。
“冰裳，你等我。”
“从此以后，甘苦都有我与你一同承担。”
叶冰裳埋在他怀里，感动的重重‘嗯’了一声。
两人抱在一起，情愫默默流动，空气好似都变得黏腻了几分。
叶冰裳静静听着这些熟悉的话语，在萧凛看不到的角度神情漠然，心下再没了曾经的波澜。
那时的她当真以为萧凛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
自己的所有都可以向他倾诉。
她也曾想过，要陪着他，同生共死的。
可结果呢？
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推开她、抛下她……
诚然，萧凛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可他的责任心，并不单单只对她一个。
她要的，是不问理由的偏爱和永远坚定的选择。
而萧凛，做不到。
萧凛并没有在这里久待，婚约虽已定下，可两人到底还未成婚。
将人送走，叶冰裳装出的深情尽敛。
没什么表情的拿出帕子，抬手随意的拭去脸上的泪水，眼尾仍旧泛红。
以前不觉得，演戏真累啊……
将书房的门关好，功法运转。
时间耽搁的太多了……
萧凛离开叶府，一只乌鸦看着他踏出府门，这才扬了扬翅膀，向着后院飞去。
澹台烬站在窗前，看着手心里的护身符。
没能成为萧凛的妻子，她应该很难过。
不过萧凛这般看重她，她应该会好受些……
“叶冰裳要成婚了，你不生气？”
乌鸦单纯好奇，却收获了澹台烬一个冷眼。
“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和身份。”
澹台烬在陈述事实。
现在看上去，他们两个没有一点可能。
不过，也只是现在罢了……
澹台烬幽幽的看着远处飞来的另一只乌鸦。
手臂抬起，那只乌鸦飞落到他的手臂。
澹台烬缓缓抬手，抚摸上它的脖颈。
咔的一声闷响，那只乌鸦的脖子被扭断。
腹部被划开，拿出里面的密封的信件。
抬手一挥，那只送信的乌鸦便从窗户落进了窗下深深的积雪里。
而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始终面无表情，游刃有余。
静静看着的乌鸦侧过了眼，向后跳了跳，离澹台烬远了些。
尽管这一幕它看过很多次，可仍旧不适应。
嗯，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