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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软肋,是再穷凶极恶的罪犯。

翁媪的软肋,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她八岁的亲弟弟!

要不是为了赚钱给他治病,她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翁媪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楠枝,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你们想干什么?”

沈楠枝见状就知道思路对了,当即勾唇。

“我们是警察,能干什么?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那个弟弟还这么小,你要是被判了重刑,可没有人能照顾他。”

“而且,有一个诈骗犯的姐姐,他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

“就他那体弱多病的小身板,你确定他能扛得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他得的是先天性糖尿病吧?这种病每天都得吃药,三不五时的就得进医院抢救一回,你赚的那些都是赃款,都是要被没收的,像他这种富贵病,没钱可不容易活到成年。”

“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真的没有为他想过吗?他真的愿意你用骗来的钱给他治病吗?”

沈楠枝的质问,直击灵魂深处。

她每问出一句,翁媪脸上的血色就裉一分,直到最后惨白无比。

沈楠枝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赚钱给弟弟看病的心胜过了一切,让她只能把这些问题暂时抛掉。

如果她不被抓,这些问题她弟弟永远都不用面对。

可她现在被抓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相比起姜源他们,我犯的罪要重得多,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清醒的知道,只有骗别人,我才能有钱。”

“我不指望法院能够对我宽大处理,我只希望等我进去以后,你们能给我弟找一个合适的收养人。”

“我这辈子大概是没指望了,他如果能够被好心人收养长大,最起码也不用背负诈骗犯弟弟的骂名。”

沈楠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难道你违法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抓?”

“他才八岁,要被迫接受你强行为他改变的命运,我看过你的简历了,数学和物理双满分人才,国内顶尖大学毕业,你其实可以去任意一家公司应聘,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发光发热,可是你却走了一条绝路。”

翁媪闻言顿时就笑了,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语气里满满都是嘲弄。

“双满分又怎么样?整个九州大陆人才济济,别说是双理科满分,就是全理科满分人才也不少,我凭什么跟别人竞争?”

“而且,九州大陆的职场文化警官你是真不懂啊,不是你有才华,就能够遇到伯乐的,这世上多的是嫉妒你有才能的上级,为了不让你的风头盖过他,或者衬托的他更无能平庸,他是绝对不会给你冒头的机会的!”

“按照你的说法,我去一家公司应聘,从小职员做起,中间还得经过多少老员工的压榨和排挤,我才能稍微往上爬那么一点点?”

“在这个漫长的往上爬的过程,我得耗费大把的精力去跟公司同事周旋,我还要照顾我弟弟,而收入只有那么一点点,我弟弟一旦发病,公司同事就会趁我分心直接给我摁死!”

“我倒是想问问警官,这种情况下,我拿什么救我弟弟?我又怎么样才能发光发热?”

“我不想自己二十年寒窗苦读学到的知识,最后全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公司内斗上,更不想既浪费了时间,还没有钱给我弟弟看病,所以,阳老板亲自来招我入公司,我就答应了。”

“警官,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一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就做了警察吧?你没缺过钱吧?也没有被钱逼得走投无路过吧?”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体会我们这种无论多努力抗争,最后只能向命运低头的普通人的无奈?”

“你现在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走了弯路,教育我走正路也能前途一片光明,这些大道理谁又不懂呢?可普通人的无奈你们懂吗?何不食肉糜在你们看来是多么理所当然,可有肉吃,谁愿意吃番薯呢?”

沈楠枝抿唇,她怎会不懂呢?

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每天都想逃脱生天,可每当她飞离地面一厘米,她那对好爸妈就会大力将她拍回地里。

她没缺过钱吗?

她缺过,她从小到大都在缺钱!

因为,为了能让她老实让弟弟吸血,什么资料费,补课费,文具费,校服费,甚到生理期后需要买姨妈巾的钱,父母从来就没给过她。

他们只希望她这辈子愚昧无知又听话,最好是满16岁就出去打工赚钱给弟弟花。

天知道曾经的她有多窘迫。

要不是她够努力够出色,引起了学校的关注,给她拨了奖学金,还减免了许多杂费,她想,她的求学路可能会更曲折。

那种与天争命的无奈她怎么会不懂呢?

正因为坚持住了,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以为的前途渺茫和绝人之路,或许往前一步就是光明的未来。

九州大陆的职场文化固然普遍,可敢于打破这种文化的新生力量也正在蓬勃壮大,伯乐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伯乐,只要我身上有伯乐需要的东西,无论走哪一条道,都是康庄大道!

像翁媪这样只遭受过一两次打击就放弃的人,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会觉得,她没有经历过她的苦,又要劝她善。

所以,她无意与她探讨人生,只是从事公办的开始询问。

“说吧,你跟照片里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你们交易的是什么?”

翁媪还以为沈楠枝会跟她滔滔不绝的讲大道理,没想到,她竟直接进入了问答模式。

而且,看她的眼神里也少了许多温度。

这让翁媪有一种“我欲与你不死不休”,结果你却回家睡大觉的无力感。

她抿了抿唇,道。

“照片中的两个男人我都认识,其中一个是榕城大学的生物系老师马北同,另一个,曾是他的助教,许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