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被身后腾空而起的火焰惊得猛地转身,只见那燃烧瓶燃起的熊熊大火如一道屏障,硬生生地隔开了康军的队伍。炽热的火焰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猛火油刺鼻的味道。宗弼眉头紧皱,他深知此时情况危急,但心中对霹雳弹之事的好奇与急切让他迅速做出了决定——继续追踪。他咬咬牙,不顾身后士兵们的慌乱,催马追上前面已经停下来的黑罕。
黑罕正面露忧色地看向身后的火焰,发现只有宗弼跟了上来,且骑着马。他不由担心地问:“发生了何事?”
宗弼简单叙述了方才的场景,便道:“我们必须继续追踪,一举拿下他们的据点。”
黑罕有些迟疑,顾仲勋不在,恐落入圈套,但又不知如何与宗弼说明。正踌躇间,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众人衣袂翻飞。黑罕的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不安地刨着蹄子。黑罕下意识地拉紧缰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宗弼大人,顾司丞未跟来,此行事关重大,我们对前方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前进,怕是不妥。万一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我们踏入死局,后果不堪设想啊。”
宗弼听了,微微皱眉,他心中明白黑罕的担忧不无道理,但那霹雳弹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沉默片刻,说道:“黑罕,你是元帅的亲兵,从不会怯战,但霹雳弹让你害怕了。对吗?这也说明霹雳弹的恐怖和重要。你我都知晓其中风险,但此次机会难得,若能探得霹雳弹的秘密,对我们而言将是极大的助力。我们小心行事,未必会中圈套。”
此时,队伍中的士兵们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今日带来的士兵都是宗弼麾下,有的士兵经历过几次火蒺藜燃烧爆炸的场面,他们都面露惧色,担心前路危险;而听过没见过的则摩拳擦掌,觉得应该听从宗弼的命令继续前进。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黑罕被宗弼说中了心思,倒没有不快,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四太子,我并非怯战,只是不想让兄弟们没有丝毫准备,就落入圈套。既然您决心已定,我自当跟随。但我们需得做好周全的准备,不可莽撞行事。”
宗弼点了点头,认可了黑罕的态度,说道:“顾司丞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们不能因为恐惧而放弃探索未知。而且,这霹雳弹是专门为摧毁我们制造的,我们就更不能退缩。况且,我们并非毫无准备。”说着,宗弼提高了声量:“我们分成两队,一队在前探路,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如有异常立刻发信号;另一队跟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随时准备支援。”宗弼迅速下达了命令。
士兵们按照指令开始行动起来,分成了前后两队。宗弼和黑罕则位于前队之中,带领着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看到山谷中腾起了火焰和浓烟,赵卿卿和王江停下来稍作调整。
赵卿卿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说道:“王江,你思虑太重,做事便犹豫不决,这是会要命的。胜败在此一举,你就先放下心里纠结,专心完成任务。”
王江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才被赵卿卿救下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某些东西似乎被触动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赵娘子你是昭人,自然会努力去完成任务,可我是遥人,我这般努力又为何呢?在遥国灭亡的那一刻,我就不想再为谁卖命了,只想赚些钱重新开始生活。这次参与进来,也是康人下了重金收买我。”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和懊悔,“但在刚才,我突然发现我并不是很想要钱,我更想念从前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更想让康军去死。”
赵卿卿听罢,心中有些感慨,她轻轻拍了拍王江的肩膀,说:“王江,我不会去说什么漂亮话,或是给你什么承诺。我们只想说,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昭国那软弱无能的官家,我只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为了我们心中的正义,把康军引入试验场,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王江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握紧了拳头,说:“赵娘子,从现在起,我会全力以赴,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们继续前行,道路越发崎岖难行,但他们的步伐却更加坚定。
康军在宗弼的带领下跟了上来,转过一个弯,便听到水流冲击地面发出的隆隆之声。
而宗弼被眼前宛如末日浩劫后的景象震撼住了。
原本平坦的土地此刻变得坑坑洼洼,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怪兽狠狠地践踏过。地面上纵横交错着深深的沟壑,仿佛是大地被撕裂开的伤口,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那些被炸飞的泥土和石块散落得到处都是,有的堆积成小山丘般的形状,有的则飞溅到远处,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尘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几乎无法呼吸。试爆中心的区域,一片焦黑,仿佛被地狱之火灼烧过一般。原本生长在那里的草木已经化为灰烬,只留下一些黑乎乎的残枝断梗,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不远处的山峰,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山体的岩石裸露在外,呈现出一种狰狞的姿态。山腰的湖水被炸决堤,形成的瀑布倾泻而下,砸出一个小潭。
士兵们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这片狼藉的土地。他们的瞳孔因极度的惊恐而放大,仿佛要将这可怕的场景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却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能够立刻醒来。
宗弼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那剧烈的节奏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但又莫名的兴奋,疯狂地想要据为己有。他终于明白了宗望为何要制定那么疯狂的计划来谋求霹雳弹,如果是他来做,只会更疯狂。
而士兵们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爆炸发生时那毁天灭地的场景,想象着自己如果身处其中,会是怎样的粉身碎骨。
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挣扎,吸入的是充满硝烟和死亡气息的空气,让他们的喉咙感到干涩和刺痛。有人试图吞咽口水来缓解这种紧张,但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手中原本紧握的武器,此刻也仿佛变得有千斤重。他们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却又不敢放松,仿佛武器是他们在这恐惧深渊中的唯一救命稻草。然而,他们心里清楚,面对这样强大的爆炸威力,这些武器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赵卿卿和王江早已隐入暗处,分别寻找到掩埋好的霹雳弹引线。赵卿卿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她微微抬起下巴,轻轻吹出一口气息,原本黯淡的火折子,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