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漆清醒过来,放出神识,如入浓雾一般,胶着其中,难进难出,只好切断这一抹细微的神识,脑中却忍不住怒气腾腾!
“阿迷!你说感应到魔气,为什么早不说!”
等这么个不着调的界灵提醒,早着人家的道了!
“主人,这也不能怪我啊!这股魔气很淡很淡,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那地方,残留的气息浓一点……”
“那现在呢?”
阿迷战战道:“你连神识都探不出去,你还问我……有这么不着调的主人,我觉得我的界灵生涯已经快要结束了!”
“方才,那人身上能感应到魔气吗?”
阿迷摇头,卓漆刚松口气,就听它说:“我不知道!”
卓漆:“要你何用!”
阿迷理直气壮:“你不过筑基修为,界灵的成长也是和主人密切相关的!你修为低,怪我咯?”
卓漆睁开眼,四处并无异常,有些淡淡的薄雾,何皎予趴在那边,卓漆一把拽她过来,把她弄醒。
“皎皎,有没有感应到魔气?”
何皎予摇摇头。卓漆慢慢看了她一眼,笑问道:“师妹,怎么了,吓傻了吗?这么安静可不像你。能感应到魔气吗?”
何皎予摇头,眼神微惊:“八百余年前,四大正宗齐力将魔教逐出中原之境,灵镜州再无魔教,只在裂红原苟延残喘,又岂会在此处出现?”
道长魔消,八百年前正魔之战无人不知,卓漆似有所思:“魔教功法在于夺人以利己,屠戮生灵,然修为进阶极快,贻害无穷。只不过据称,当年也有不少魔族修习正统魔族功法,对生灵无害,但仍旧被驱逐出境。”
“正道既有败类,魔族自然也有无辜之人。”
卓漆拽过她手腕,略有些寒凉,便笑着朝她手哈口暖气,何皎予眼神一变,终究没抽出手来。
卓漆笑问:“正道败类?”
“哼,不过一条无中生有的蛟龙,这些人便抢昏了头,哪知欲望之下,便是地狱呢!”
山洞外薄雾弥漫,天色已经全黑,天边那坨乌黑隐隐可见,卓漆遥遥望了一眼。
“看来其他人应当也是被困住了,这山洞里气息古怪,你先吃了这颗丹丸。”
卓漆笑道:“你这又是哪里来的奇药?”
“魔气侵蚀,对修士极为不利,你先吃了吧!”
卓漆见她率先服用了一颗,也放进嘴里,丹丸是白色的,有一股淡淡的类似荷花的香气。
二人一同往洞穴深处探去,卓漆放出神识,如石沉大海一般,便悄悄问阿迷:“现在离魔气是否越来越近了?”
阿迷点头:“当然了!”
卓漆交代它一番,阿迷方才失了手,如今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二人行了一路,山洞里面越发空旷,何皎予领先在前,卓漆突然前进不得,眼前迷雾骤起,混沌如暴雨将至,生生的被困在禁制之中。
卓漆一脸沉静,长生剑斩在禁制之上,半圆形的虚空壁面中,慢慢现出暗黑色的符文,流转直下。
“别白费力气了,这禁制,凭你目前的功力,是破不开的。”何皎予叹口气,“我也不愿意难为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还是你。”
卓漆冷笑,不欲与她多费唇舌。
“皎皎呢?”
何皎予变色道:“你什么时候发觉的?”她既然能分辨真假,必定也未曾服下幽转丹!
自然是第一眼!
“我若连身边人都认不出来,也枉生双目。”
何皎予水镜一划,镜中便现出何皎予和自己的身形,皎皎既是真的,那镜中的自己便是假的了。
何皎予丝毫没有疑虑,乖乖的被“自己”给带着入阵了!
卓漆……
“何皎予”幽幽道:“你看,你认为是寻常。却自有人眼迷心窍。”
“夏姑娘的幻阵,的确无人能及。要在整个苍天真斛布下这样一座幻阵,想必已潜伏不少年了。”卓漆叹道,“姑娘既有此决心,那修为想必也不低了,为何还要固守孤崖?”
夏灵枢索性露出真容,一身暗黑色披风裹住整个身子,脸色灰暗,露出的手腕细若折枝。
“丹药呢?乖乖把那颗药丸吃下去。”
卓漆觉出不对,早把丹丸扔进隐界之中,心神询问阿迷:
“能查出这是什么吗?”
阿迷愣愣的:“主人……刚才就想告诉你了,你一扔进来,就被千机莲心化掉了!”
水镜中,何皎予已跟着夏灵枢的魔气分身到了洞穴深处,虽然她觉出不对劲,两人一番大豆,但已然迟了,很快和一群修士被困在洞里。
“这阵法果然不同寻常。这群修士目光呆滞,想必被困的时间已不短了。”卓漆见何皎予动手时行动迟缓,叹道,“这大阵中,你是主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卓漆被困禁制之中,何皎予神志不清,宗门救兵不知何时才到。危机重重,却连夏灵枢真身在哪里都不知道。
夏灵枢正得意间,便听卓漆笑道:“虽然如此,只不过,你既然坚持让我服下丹丸,想必你没有第二颗了。”
丹丸被千机莲化掉,夏灵枢即便杀了她,也找不到。
眼前人影化作一团黑雾,瞬间便到了何皎予面前,水镜中她竹节般的手拎起了一名断臂男修。
正是朱成欢。
关缨也未曾逃出去,浑身是血的蜷在地上,她受伤很重,显然并没有得到治疗。
夏灵枢面朝水镜,一手扯掉了朱成欢另一条臂膀。
血雾溅在披风上,滴在石缝里,形成了一道道蚯蚓般扭动的水渠。
卓漆面无表情的看着。
夏灵枢依法炮制,扯掉了他的左腿和右腿,愈加狰狞,眼神中隐含快意。
关缨似有所觉,人似乎清醒了一下,挣扎着拽住了夏灵枢的披风,眼神里满是哀求和沉痛。夏灵枢一脚踢开她,左手贴在朱成欢天灵盖上,几息之间尸身干瘪,冒出一丝一丝的黑气。
卓漆冷冷看着水镜:“夏灵枢,你疯了。”
夏灵枢扔掉朱成欢,一手拎起何皎予,意味很明显。
关缨艰难的蠕动,靠近朱成欢猥琐的尸身,已经称不上尸身,不过是一团散着腐气的怪肉。关缨颤抖的手指碰了碰,终于把它抱在怀中,已无血泪。
夏灵枢视而不见,左手拽起何皎予的头发,一使劲便扯下一团黑丝。
“主人查清楚了,魔气最重的,就是这里,和水镜那边!”
“泥鳅呢?快到了吗?”
阿迷虽然嬉戏胡闹,也知道轻重:“快了!主人再坚持一下!”
“阿迷,我对阵法一窍不通,这阵法里神识不通,全凭你对魔气的感应!绝对不能出错!”卓漆只能一赌!
卓漆食指掐住手心:“夏姑娘,遇人不淑,何必苦等?即便情难忘断,可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还痴求那无情人来珍惜自己吗?”
“不必胡言乱语什么!拖延时间是没用的,你不如尽快做决定吧!”
卓漆接着道,神色越发悲悯:“我不过胡乱说话。夏姑娘,却胡乱过了一生。你既然心底有恨,为何不将那负心人公之于众?”
夏灵枢不知是被言语所激,还是她怜惜的神情直击痛处,发狂一般又扯掉何皎予一把头发:“不要拖延时间!山中阵法已经启动,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再入山中!你速速决定!除非你不顾她死活,我自然也能先杀了她,再换了你!”
卓漆抛下一句猛药:“你已然混沌一生,可你女儿呢!一身双魂,她难道不恨你!”
“你住嘴!我不恨她!我只恨那男人!我夺了你的肉身,便去杀了他!”
“不要伤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夏灵枢抱着头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下一刻又站起来,整个人更加阴沉。
她果然没有猜错!现在掌控身体的,并不是夏灵枢,而是女儿。
“可怜之人。”卓漆叹道,“你过来,我将丹丸给你。但我和我师妹,绝不会做你的肉身。你找别人吧!”
夏灵枢身形化雾,心中却冷笑不已。她看中的是卓漆这个肉身,一旦拿到丹丸,便强行灌下去,到时她又能如何?
泥鳅身形暴涨如巨蟒,腾空而起,直接卷向何皎予。却被她凌空一跃轻轻避开,满月在手,剑舞寒光,山洞中剑影横斜,似柔和而不可阻挡的月光溢满了整个空间!
她早就清醒了!
剑势如虹,夏灵枢化作一团黑雾虽剑势搅动,与此同时,卓漆将双手紧紧的贴在的虚空禁制之上!
“主人!这是魔气禁制,你会被魔气侵蚀的!啊,主人,你手都黑了!”
找到了!
卓漆所依仗的,便是她对于气的敏锐!无论是何种,灵气,魔气,妖气,只要有力量,便有强弱!
剑光骤起,长生剑势不可挡!
一剑,两剑,每一招,每一股凌厉的剑气都斩在禁制力量最薄弱的一处!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禁制一震!卓漆虎口被反震之气撞击,焦黑的双手迸出浓厚的鲜血染满了剑柄,她的脚步丝毫不停,飞快的向洞穴深处跑去!
夏灵枢见水镜中卓漆已然逃脱,丹丸跑了,计划失败,魔气暴涨!
“呀——啊——贱人!”
剑光蒙蒙,何皎予阻住她去路,泥鳅目光炯炯的盘在一边,抽冷子就拍一尾巴,夏灵枢一时难以脱身,越发恼怒,厉喝一声,黑雾卷住剑身,直朝她手臂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