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宪左手端起碗，右手拿起筷子，双眼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
这一刻，他心里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是不能继续留下的愧疚，是百姓爱戴的喜悦，是个人心灵的救赎。
不管是何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全都化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刘宪用筷子挑起面条，一夹一夹的往嘴里送。
直到连汤带面全下肚，才放下碗筷，说道：“这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没有之一。”
王翠花见刘宪不嫌弃她做的面条，心里开心无比。
其实，刚和面做面条的时候，她挺害怕被刘宪嫌弃，毕竟面条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刘宪吃完，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大人，铁蛋去了县里学堂，需不需要草民去把他们叫回来？”
铁大山问道。
他知道刘宪是专程过来看铁蛋的，毕竟家中和刘宪有交集的仅此一人。
只是，他有时在想，铁蛋那傻小子，有什么值得作为县令的刘宪看重的。
他作为铁蛋的爹，可从来没发现这傻儿子有什么优点。
“不用了，你们和铁蛋说一声就行，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刘宪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铁大山夫妇紧随其身后，直到送至院门外，看着刘宪骑马远去。
夫妻俩人才关上院门，回到家中。
“大山，你说刘大人什么时候走？”
王翠花一边收碗筷，一边问道。
“可能就这几天，如果这几天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铁大山坐下想了想，随即起身，“我过去村长家一下。”
王翠花看着急匆匆跑出去的铁大山，她知道，这是要去把刘宪离开的消息，告诉村长。
……
益都县，城门口。
天空晃着太阳，但地上的积雪并没有融化。
而城门外的雪地上，此时站满了百姓，少说也有一两万人。
随着刘宪的马车缓缓行驶出城门口，以田禄为首的官员，纷纷对着马车内的刘宪行礼一拜。
“大人，一路保重！”
紧接着，数万百姓齐齐下跪，对着刘宪马车磕头。
“县令大人，一路保重！”
数万百姓的恭送声，仿佛要撕破天穹，震碎山河。
而坐在马车内的刘宪，则一脸懵逼。
是谁散播他今天离开的消息？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做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人。
咋地！
他还真成青天大老爷了？要百姓夹道相送？
“娘子，我出去看看。”
刘宪说道。
他掀开帘子，就见蒋凡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刘宪知道蒋凡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百姓把路给堵了，马车走不了。
“田县丞，你给我过来。”
刘宪对着城门口站着的田禄咆哮道。
田禄被吓的一哆嗦，急忙跑到马车跟前。
“堂尊，怎么了？”
田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
他当然知道刘宪为什么喊他，但这种时候一定要装傻。
不然，一顿骂绝对少不了。
顿时，刘宪都被气笑了，他站在马车上，指着跪着的数万百姓。
“他们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田禄顿时欲哭无泪，这还真不是出自他手，妥妥的受这无妄之灾。
“堂尊，这真的不是卑职干的啊！衙门内知道堂尊今天离开的就卑职和田主簿，田主簿被卑职嘱咐过，肯定不会乱说。”
田禄委屈的说道。
“算了，我都要走了，就不和你计较了。”
刘宪摆了摆手。
随后，他看向跪着的数万百姓。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感动，这大冷天的跪在冰天雪地里，弄不好会感冒。
“父老乡亲们，都站起来，我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不需要你们跪，各回各家吧，大冷天的别冻感冒了。”
刘宪大声说道。
然而，百姓却依旧跪着，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卧槽！
这群刁民听不懂人话。
“赶着马车走。”
刘宪对着蒋凡说道。
随着马车行驶，百姓们自发让出道路。
刘宪抓住马车，看着四周的百姓，无奈叹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用如此高规格的仪式相送。
只是刘宪不知道，在封建王朝，土地就是命，带领他们开荒种地，给他们每家每户分发地契。
彻底解决粮食问题，说一句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这或许就是百姓尊重他的根本原因。
直到刘宪等人的马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城门口的百姓才纷纷站起身离开。
“娘子，你哭什么？”
马车内，刘宪见王翠翘泪眼婆娑，不解的问道。
“夫君，你难道就不感动吗？”
王翠翘用手帕擦去泪水，看着刘宪反问道。
刘宪沉思了一会，确实有，只不过他没有刻意的去想，他如何如何的伟大。
“感动啊！但这不是为官者应当的吗？”
刘宪面露苦笑道。
“是啊！科举不就是为了造福一方嘛！”
王翠翘掀开马车窗帘，望着外面冰天雪地的平原道。
与此同时。
骑马在最前方的华云飞，取下腰间牛皮做的酒壶。
猛灌一口女儿红，顿时一股暖流席卷全身，驱散全身寒意。
刚才他真的体会到了，刘宪在京城酒楼里，第一次请他喝酒时，说的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如今，刘宪的所作所为，正好诠释了这句话，形成了闭环。
当初选择跟过来，就是想看看刘宪能不能做到。
没成想，刘宪做的如此完美。
他从小就出生在京城华府，见过了太多心口不一，阿谀奉承的官员。
即使有清正廉洁的好官，大多都是不知变通的老顽固。
直到遇见刘宪，他发现了此人与以往他遇见的官员都不相同，此人性情率真，不阿谀奉承，懂变通，思维方式与常人不同。
刚开始他以为刘宪注定走不远，直到刘宪无意中提到王翠翘，为其出谋划策让平阳侯之子伏法。
那一刻，他便知晓刘宪未来成就绝不会低。
……
一个半月后。
刘宪等人终于进入了浙州的地界。
这边的气候明显比北方暖和，地上没有一点积雪，或许是浙州的城市地处南方，靠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