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姐姐回来了……”
“真的是凌霄姐姐……”
“快去告诉大家!”
凌霄一来到独幽谷的结界附近,植物们便都发现了它,随即奔走相告,待它进到谷中时,大家都已是久候多时了。
“翁翁,凌霄回来了。”
凌霄来到一棵盘根错节葱郁繁茂的大树底下,柔声道。
只见微风拂过,由树上落下来些许叶子,似在回应凌霄。
“凌霄姐姐,快说说,主人带你去往何处、都见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见花儿草儿们都簇拥到凌霄脚边,都晃动着身姿,雀跃非常。
凌霄蹲下身,伸手化出藤蔓将它们轻轻缠绕,似在抚摸着它们。
“翁翁,主人所言非虚,真的是去搭救受难的生灵了。”
凌霄转头对着大树,说道。
“嗯。”
树翁发出了低沉的回应声。
“凌霄,你借主人之力才得以化出人形,要时刻尽到劝诫主人之责,你从未踏出幽谷,也要切记勿要受外界的形形色色所迷乱。”
“凌霄知悉了,翁翁。”
凌霄收回了藤蔓,起身对着大树行了礼。
“翁翁,主人如今仍在那片领地之上,主人为它们都种下了复苏籽实,主人遣凌霄回来带弟弟妹妹们一同前去,助它们重建家园。”
闻言,树翁沉默了。
这主人一反常态很是令它担忧,它何时都少见主人如此主动殷勤地对他人施以援手。往时来祈福之人,不知得在谷外膜拜多少时日,才得它一丝眷顾。自主人误入歧途,虽鲜少回幽谷,但每每回来都是一身浊气。遑论助人,这一身都不知是造就了多少杀孽后才带回来的。它们除了不断地助主人洗尽这一身的毒与恶,不知还能做什么。它们始终觉得它们的主人是祥瑞的象征,是给天下带去好运的存在。幸而仙长有灵,终是让主人迷途归返了。
“凌霄姐姐,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也想去……”
“凌霄姐姐,带上我、带上我……”
听到弟弟妹妹的声音,凌霄露出了微笑。
“凌霄,你是老大,定要辨明是非,带好弟弟妹妹。”
翁翁言下之意,是默许凌霄带弟弟妹妹一同离开了。
“翁翁,您呢?”
凌霄轻声问道。
“是啊!翁翁,您也随我们一同出去走走、看看外面长什么样……”
闻言,树翁乐呵呵地笑了。
“翁翁就不去了,你们去便可。翁翁离不开这幽谷,要守着这幽谷……”
听完翁翁的话,凌霄面露难色。
“翁翁,凌霄想留下来,陪着翁翁。”
“你留下了,弟弟妹妹怎么办?主人之意不可违背……”
“可……凌霄……只想一直留在幽谷,陪在翁翁身边。”
凌霄眼神哀怨,低下的眼帘后,满是不舍。
若非为长,凌霄是如何都不愿身先士卒,带头离开幽谷。它一心无欲无求,只想一直在涧水中嬉戏,只想一直攀爬在翁翁的枝节之上玩耍。修炼再多年,它都从不渴望化身为人,它只想当一株仙藤即可。
“凌霄姐姐……”
见姐姐不开心,弟弟妹妹们似乎也都没了前下的兴致了。
“姐姐不去,我们也不去了。”
“就是,我也不去了。”
“不去了,让主人自行想办法解决吧!”
“我们也不离开翁翁。”
说罢,它们都从凌霄身边散开,回到树根旁,依偎着大树。
“这……唉……”
树翁无奈长叹了一声。
“霄儿,翁翁踏不出这幽谷,你又并非不知因由,竟是带头起哄。”
听到翁翁低声地嗔怪,凌霄心中不大畅快,径自往幽谷里处走去了。
化出人形后,它还尚未有机会单独行动。离开幽谷时,也是主人将它直接带走。回来时,它更是片刻都没有耽搁与停留。
凌霄来到了涧水边,将手放入了涧水之中,这凉意让它一瞬间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它一直以来受这涧水滋养,才离开一会儿,竟是便觉不适。
忽地,凌霄抬起了头,注视着面前被花草包裹覆盖着的地方。
“开。”
凌霄竟是擅自打开了主人不让它们接近之处。
凌霄小心翼翼地靠近花床,果然主人不在幽谷之中,他身上的气息变得稳定了许多。凌霄虽不明主人为何要护住这个人,也早就觉察到他身上的气息有异,大抵不是普通存在。甚至,凌霄与翁翁都知晓他与那致使主人入了魔道的炎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但它们都不敢做出违背主人之事,也不敢趁主人受伤之时对他置之不理、让他自生自灭。最终竟是还护住了他......
“霄儿,你要做什么?”
随着树翁的声音传来,涧水四周同时也长出了许多枝丫,横在了凌霄与花床上之人的中间。
凌霄并无他意,只是不解主人要一直将此人留在此处作何,这里本就不适合他,对他的恢复起不到半点作用,甚至恐会令他灰飞烟灭。
“没有做什么,只是看看。”
凌霄淡淡说道。
“若让主人知晓你如此妄为,大家定是免不了又要遭殃了。”
树翁一边苦口婆心说道,一边重新将花床掩盖好。毕竟这涧水有灵,觉察到不纯净之气息便会将之冲刷。若此人真有个好歹,主人定是会一把火把它们都化烬了。
“凌霄只是不解。”
凌霄转身远离。
“世间事便是如此,无需事事都求个明白。自有幽谷,翁翁便生于此处,过眼滚滚红尘,一切皆有它的造化。仙长将主人留在此处,那它便是这幽谷的主人。不论它是好是坏,如何变幻,它依旧是它。虽它造了诸多罪孽,但也不能抹除它过去所作之善为。譬如花床上之人,你我皆知他是异类,却不忍下手杀害。那霄儿,你觉得你我此举,是善是恶?”
凌霄一边在幽谷中漫步,一边听着树翁所说。
“凌霄不知,但听翁翁指点。”
凌霄便是因有此迷惘,至今都无法辨认恢复原来模样的主人,到底是善是恶。虽主人早已不行善举,但似乎仍保留着自我。只是那个加诸了满身的罪恶,变得面目全非的主人,至今忆起,都让凌霄一直心存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