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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规满心欢喜,转身要走,去安排叛变事务,谁知,何徽一把拉住他。

“正平,哪里去?”

“何大哥,自然是去安排人手。”

何徽微微一笑,走近一些,说道:“你哪儿也不能去。”

何承规先是一怔,随即警惕起来,反问道:“何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做了你们的挡箭牌,难道,不该有些补偿?”

何承规瞬间明白了——

造反这种事情,步骤大致相同,但最高明的叛徒,事先都要找好一个“背锅侠”。

何徽,就是何承规、何田之的背锅侠,谁让他的官位最高呢!

成功了,何承规、何田之跟着沾光,加官进爵,成为大宋的座上宾。

失败了,何承规、何田之可以反咬一口,就说是“听从命令”造反的,到时候韩通也好,李重进也好,要干掉的就是何徽!

正所谓“高风险、高收益”,现在,风险扔给了何徽,自然也得给一些好处。

何承规松了口气,笑道:“大哥,你的补偿,怎么少得了?不瞒你说,小弟在雄州做团练使多年,暗中结识了几个富户、大地主,只要献城成功,大宋赏赐不论,咱们的报酬也有千金。”

“这,我倒不明白了,这些有钱人,为何想着献城?就不怕宋军进来了,抢了他们?”

“哈哈,我的大哥——”何承规狂妄的表情,“什么叫危机?每一次好机会,都是有危险的,这就是危机!雄州城破,富户、地主献上钱财,就能趁机吞并雄州周边的田产、生意,待到淮南平定,赚的只会更多!”

何徽惊讶:“原来如此,娘的,老子出生入死,到头来便宜这群人了。”

何承规不以为然:“欸,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你懂经营?有人送钱不就行了!互惠互利而已。”

“既如此,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安排手下的事情,就让何田之去做吧。”

何徽不动声色、也不让步,但是,在何承规看来,这一举动,不仅不值得怀疑,反而更加安心。

因为,这是何徽在纳投名状!

你跟着我,我就不能暗中准备什么,证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好!何大哥,我陪你喝酒,咱们等到寅时二刻动手。”

“还有,你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去通知我手下亲兵,就说,寅时二刻南门集合,好生伺候着!”

好生伺候着?这句话,不明不白,倒也不会泄露机密。

何承规点头答应,喊来一名手下,吩咐如此这般。

不一会儿,两壶烧酒,四碟冷盘,端在了何徽与何承规面前,若是正常时期,这种酒菜何徽根本就不屑。

可如今,这点酒菜,怕是万金难买了。

何徽惊讶:“没想到,雄州城中,还能饮美酒、吃佳肴。”

何承规一笑:“大哥,这算什么,富户家底厚着呢,多数人都在扬州也有产业,只不过是困在此处而已。”

“想来也是,都想快点结束战乱……”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何承规反客为主,给何徽倒了一杯酒,“大哥,先干为敬!”

……

月底无月,入夜之后,城中一片漆黑,淮南特有的阴冷寒风,吹得整个雄州在打哆嗦。

唯有城头之上,以及远处宋军营地,还亮着几丛篝火。

韩通一直在城头了望,从白天到黑夜,如同铁铸的一般,手下亲兵心疼不已。

“主帅,还是去休息吧,这样熬下去……雄州如何固守?”

韩通听了,身体微动一下:“叛军,可有动静?”

“主帅,时辰还早。”

“我记得,帅府还存了几坛子酒,去吧,让兄弟们暖暖身子。”

“主帅,这不妥吧。”

“去吧。”

韩通猛然感到一阵眩晕,手死命抓住城墙上的冷砖,感觉嘴巴里涌动着一股粘液。

“噗——!”

一口粘稠的血痰吐了出来,之后,韩通用手一摸,一颗牙掉落了。

“主帅——!”

亲兵鼻子一酸,带着哭腔,韩通厉声制止:“不许声张!”

“主帅逢战,睚眦欲裂,杀贼平叛之心,日月可鉴!”

韩通随手一扔:“可惜了,我还想留着牙,生嚼了高怀德!”

这种现象,大概就是“坏血症”,因为长期得不到维生素补充的缘故。

亲兵叩拜,悲愤低吼:“将军必胜,大周必胜!”

“去吧,本帅也休息一下。”

韩通所谓的“休息”,就是在城楼一角,和衣而睡,贸然进去,看到的不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反而像是一个乞丐,蜷缩在草铺上。

与此同时,城中营帐,何徽、何承规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畅享着美好的未来。

……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虽然杯盘狼藉,何徽、何承规却清醒的很,两人焦急地等待着。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何承规立即起身,刚走到门口,何田之就跨进来,头上裹着绿巾!

何徽紧张地问:“如何了?”

“两位将军放心,小的已经将消息传递出去,寅时二刻,高将军(高怀德)亲自领兵,迂回到南门!”

何承规兴奋地说:“好,好,好!”(数称善)。

何徽一摆手:“不要掉以轻心!等下,轮到本将巡视,你们做好准备,在瓮城集结,等到高将军进来之后,立即打开瓮城大门。”

两人一喜:“遵命!”

何徽拿起桌子上的绿头巾,手中一扬,问道:“凡是头戴绿巾,才是自己人?”

“大哥,动起手来,只认头巾不认人,一定要戴好!”

“好。事不宜迟,你们尽快准备,我要去找樊将军。”

何承矩心中得意,也很踏实,本来,只想着套近乎何徽,毕竟同姓同宗,好说话,结果还勾搭上了樊爱能,雄州之苦,终于到头了!

只要何徽、樊爱能带上绿巾,这颜色,跳进白塔河也洗不掉了。

三人分头行动。

何徽大踏步来到巡逻点,一众亲兵,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何将军,要动手了?”

何徽点点头,反问道:“主帅那边,动静如何?”

“三更时分,主帅照例巡视,也去了乡兵营那边,现在,应该在睡觉。”

何徽眼神一凛,拿着绿巾,扬了扬说道——

“只认头巾不认人!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