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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序幕而已。

她依旧还是梨纭仙子。

她看着她游历四方,一点点地寻回自己的记忆,伴随着她度过了好多个走火入魔的夜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梨纭仙子忽然看到了一个小孩。

终于从记忆里翻找出了小炎的模样。

她忽然想要回村子里去看看了。

梨纭仙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生出这样的一个念头,也许就是单纯地想要再看看那个灿烂的笑容吧。

所以,她回去了。

记忆里的村庄,还是当时的模样,并没有因为一场雨而改变什么。

梨纭仙子试图寻找记忆里那个小孩的身影,现在的他大概应该是少年模样了?

可是,她感觉不到少年的气息。

去到少年的房子,看见的也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而村子里其他人的气息都集中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秦蓁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因为那个地方她去过,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祭台的方向。

“咚,咚,咚。”悠远的鼓点在一下一下敲响。

每一下似乎都敲进了秦蓁的心坎里,连带着她的心脏都不断狂跳。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属于自己的心绪,还是属于梨纭仙子。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捏着,让她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近了。

更近了。

荒原上的风从远处吹来,带来浓郁的血腥之气,还有村民唱着竹岛词的声音。

梨纭仙子顾不得因走火入魔还没完全修养好的身体,蓦地提起灵力朝前飞去,落于祭台高高的石门之上。

石门下,祭台上,所有的村民齐齐抬起头来。

梨纭仙子飞快地在一张张脸里寻找着小炎的身影。

没有。

还是没有。

“是,是莲仙子吗?”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

梨纭仙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顿了一瞬,她才将眼前这个佝偻的老人和之前那个村长联系起来。

他比以前更为苍老了,皱巴巴地像是只剩一层皮胡乱地披在身上。

“小炎呢?”梨纭仙子没有跟他叙旧的打算,只是冷淡地询问了一句。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竟是欢呼了起来,随后一个个在村长的带领下齐齐地跪了下来。

“恭迎仙子。”

梨纭仙子耐心有限:“我再问最后一遍,小炎在何处?”

村长闻言,连忙邀功道:“我们知晓仙子最是喜爱小炎,所以已经将他献于您。”

“献于我?”

村长点头,随后示意最前面的几个村民和自己一起,将祭台最前方的几个瓦罐全部举了起来。

几个瓦罐无一例外都盛满了猩红的血液,被举起来时,甚至还能看到一片一片生肉漂浮其中,森然白骨沉于最底之下,与瓦罐碰撞,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其中有个人的手没有拿稳,瓦罐倾斜,露出了里面那颗小小的头颅。

熟悉的孩子,双眼紧闭,再也不会展露笑意,再不会粲然一笑,缠着梨纭仙子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莲大人”。

梨纭仙子就这样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脑海里第一次一片空白。

村长们却都露出喜悦而期盼的笑意,恳请道:“我们将您最爱的孩子献上,请您再次赐下甘露。”

“请您再次赐下甘露。”所有人都磕着头,恳请道。

梨纭仙子望着下面的这群人,忽然笑了,只是那个笑容冰冷到可怕。

“好啊。”

所有人听到她这样说道。

众人欣喜地欢呼着,可他们不知道,梨纭仙子这次赐下的甘露是他们所有人的鲜血。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祭台上的石头和杂草,全被鲜血浸湿。

“轰——”

天雷滚滚而来,昭示着梨纭仙子终是入魔。

她将所有人屠戮殆尽,最后一把火烧掉了整个村子。

只有小炎的房子被她沉入地底,用无数的机关和密道保护着。

下雨了。

村民们一直期盼的雨,却是在死后才终于等到。

梨纭仙子双目赤红,就这样站在雨中,只有秦蓁知道她滚烫的泪划过了脸颊,而她那颗从未起过任何波澜的心,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她以为小炎不过是自己所行道路上最不起眼的一个路人,她修无情道,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便是自己的生死都看得极淡,又何况一个小小的孩子。

她以为只要不去察觉到这些,她便依旧可以走在无情道的路上。

可是,她终究是人,终究敌不过有些人跌跌撞撞地闯进她的世界,让她原本灰色的世界染上了斑斓的色彩,而人一旦见过彩色,又怎么甘愿回归于那一片灰色之中。

她明白的太晚,一切皆不可追。

梨纭仙子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甚至连自我的意识都开始在不断丧失,她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只是因为想要记住一个小炎而已。

“哎。”轻声的叹息忽然响起。

谁!?

秦蓁用梨纭仙子的视线打量着周围,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存在。

但是那个声音却再次响起:“是我沉睡太久,没想到昔日老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梨纭仙子没有说话。

“那次神魔大战,你被重创,神魂受损,感情尽失,没想到你竟然走上了无情道,又遇到此等劫数。”

秦蓁能够感觉到有一股清气忽然落到了梨纭仙子身上,暂时压制住了她的魔气。

梨纭仙子这时终于缓缓开了口:“仙君,你是来杀我的吗?”

那位被称为仙君的人没有回答,梨纭仙子自己便先开了口:“我因一己私利杀了如此多的凡人,之后入魔怕是更会危害苍生,你若还当我是朋友,不如成全我吧,让我解脱。”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梨纭仙子闻言愣住了,许久许久,她才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想把这片地方带进海里,他……大概会喜欢的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