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麦这样的表现,便是最好的回答。
“看来这位叫做苏蕊的天魔族,还真是受天道宠爱啊。”
景星的语气里满是讽刺。
明明是危害这个世界的存在,却被天道如此庇护,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以她为中心,所有气运都归她所有。
可一个世界的气运是有限的,从来都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存在,来维持一定的平衡。
苏蕊占有越多的世界气运,这世界便有其他人流失自己的气运。
别说什么天道偏爱,那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掠夺。
淮序听到苏蕊这个名字,好看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那就杀了。”
淮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下,看向瞿麦的眼神也冰冷了几分。
“那位殿下,要你做什么?”
瞿麦的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却还是在真言术的影响之下。
听到淮序提问,依旧会强制回答。
“找到……龙尊遗骸,修复……修复……修复神体,为祂所用。”
瞿麦的话回答得断断续续的,但是关键的词语,淮序和景星都准确地捕捉到了。
“龙尊遗骸”和“神体”。
“有龙尊之称的人,也只有那一位了吧?”景星看向淮序道。
果然,淮序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淮序血脉之中的力量,便来自于那一位。
只是无人知晓当年龙尊到底陨落在何地,没想到竟是在这里。
“龙尊的遗骸就在这儿?”景星开始思索,这附近埋藏于冰面下的龙族遗骸,哪一位才是那位龙尊。
但淮序却很是肯定地开了口:“不在这里,至少不在附近。”
“你知道?”景星挑眉。
“隐约有种感应。”
淮序本来之前还在奇怪,为何他能感知到这个奇怪空间的想法,现在想来,大约是因为他身上觉醒了那位龙尊的力量。
“大师兄,你注意到他的那个用词了吗?神体。”
淮序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天魔族的那位王早就死在了老祖他们手里,尸骨无存。”
都尸骨无存了,自然不是什么能修补好的东西。
景星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个神体是指他们另外找到了一具可以用的身体?”
“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淮序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景星的眼睛。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淮序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
“老祖……”
当年,他们破云宗的老祖只留下了一缕残破的神识,而重伤的身体却不知所踪。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才会搜罗各种天材地宝,一边是为了蕴养老祖的神魂,另一边也是为了给他重塑身体。
只是可惜,身体的重塑一直失败,也不知道是老祖的神魂太过强大,一般的“容器”无法承载,还是——
被什么未知的东西干扰了结果。
如果他们破云宗老祖的身体,真的被天魔族夺去,天魔族的王还要以这样的姿态“复活”,那无疑是在他们破云宗每个人伤口上撒盐。
不,不止是破云宗。
还有当年天魔大战中牺牲的所有人,和他们的后人。
这是侮辱,明晃晃的侮辱!
景星心里的怒意,已经无法再压制。
他恨不得立马杀进天魔族的老巢,将老祖的身体夺回来。
不用景星在说什么,淮序便已经知道下一个问题问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景星,见景星点了点头,加大了对那具身体的保护,淮序这才开口继续问道:
“那具神体是息止仙君的吗?”
这一次,瞿麦甚至连眼睛、鼻子和耳朵孔都渗出了鲜血来。
淮序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无法违背真言术,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哪怕只是一个音节也可以。
“……是。”
“!”
虽然心里早就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真的亲耳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时,淮序还是忍不住心生滔天怒意。
淮序没能控制住力量,周遭的坚冰因为他的爆发,竟是隐隐发出震颤。
若不是淮序反应过来后,竭力控制。
这地面怕是又要多上几道裂痕。
淮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金色的眸子里已经是暴风雨在酝酿。
仿佛,只要得到答案,他就要去将天魔族杀尽。
“你们天魔族是怎么从域外重新侵入我们这边的?”
这一次哪怕景星全力保护那具身体,却也没能保住。
几乎是瞬间,韩琪真的那具身体便化作了一滩血水,神魂更是直接湮灭。
但是在此之前,瞿麦还是吐露出了几个模糊的字节——
“殿……魔尊……”
一切归于了平静。
淮序和景星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殿是指苏蕊?”景星开口道。
淮序点头:“魔尊这个说法,应该指的是魔族现任那位魔尊楼书吧?”
景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他,天魔族的人,一般把自己的王称为王、王上、尊上,不会特意叫魔尊或者天魔尊这样的称呼。”
“看来得去魔渊走上一趟了。”
“嗯。”景星的眼神里也满是郑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点了头。
话毕,他的眼神忽然望向远方,随后意味深长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不是么?”
“会一会吧,那位金宝小姐,或者说是——苏蕊小姐。”
“撤掉吧,幻境。”
“嗒。”景星向前一步,脚跟轻踩。
下一秒,以他踩下的的地方为圆点,周遭的景象居然一点一点地在分解、变化。
直到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一个声音这才传了过来:“族长,夫人,你们没事吧!?”
这个声音并不属于别人,正是金驰。
那个本该“死”去的金驰。
而他们所站着的地方,也根本不是龙冢,而是甬道的出口里面。
龙冢依旧完好,没有被破坏,也没有被打扰。
淮序微微颔首,便算是招呼:“没事。”
……
时间回到他们刚走进甬道之中时。
几个人快速赶路的时候,景星听到了耳边奇怪的呼唤。
那种声音,似乎能让人心神震荡,生出恐惧来。
但经历过妖族一系列事情的景星,对于这一等的恐惧,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甚至,他还能具体分析分析这个声音产生的缘由。
为何只有他和金驰听得到这个声音?
他们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真的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体质,对于这种怪异的东西比较敏感?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很快,景星心里便有了一个,离谱却让他觉得最后可能的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太碍事了?
如果他们太碍事了的话,淮序和韩琪真为什么就不算“碍事”?
是因为他们是需要留下来的目标,还是说——同伙?
于是,景星引动了那个留音符。
那个贴在走在最后面韩琪真背上的留音符。
他甚至特意模仿了清和剑尊的声音,留下了一句呼唤,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用上。
“苏蕊。”
这一句话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让人生不起一丝防备。
只见本该不认识清和剑尊和苏蕊的金宝和韩琪真,闻声却都面色大变,脸上的慌乱几乎无法掩饰。
甚至金宝下意识地就要张口答应,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闭上了嘴。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但是景星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只有金驰一头雾水,满脸茫然地询问:“你们听到这个声音没?好像在叫什么苏蕊,难道是族里其他人在附近?”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景星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忽然动手,直接将金宝和韩琪真两个人都敲晕了。
吓得金驰慌张地就跳了起来,连忙扑到摔倒的金宝身边,厉声道:
“夫人,我知道你讨厌我家金宝,可金宝现在又没有惹你,你忽然这样是做什么!?”
“你不如探一探她的神识,看看她还是不是你的金宝。”
“什么意思?”金驰愣住了。
淮序却是一秒理解景星话里的意思:“被夺舍了?”
“嗯。”
“你们在胡说什么?”金驰显然不信景星的话。
“是不是,你自己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景星说着,直接联合淮序一起设下了一个捕捉神魂的阵法,只要这具身体里不属于金宝的神魂逃出,便即刻抹杀。
金驰半信半疑地探了探金宝的神识,说实话,这是一种粗鲁无礼,甚至可以谈得上是冒犯的行为。
若是平时,他是打死都不会对金宝这么做的。
但是架不住景星和淮序笃定的模样,让他心里很是动摇。
就当是为了洗清金宝的嫌疑吧。
金驰这才选择了用神识去窥探金宝体内的神识。
可这一看,却吓了他一大跳,因为他赫然看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神识。
即使长得极为漂亮,但那根本不是他的金宝。
而最恐怖的是,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窥视,那神识居然猛地和他对上了眼睛。
“!”
金驰的心脏差一点骤停。
然后便是凶猛的反噬,他的神识差一点就要化作那个陌生女人的养料。
若不是淮序见情况不对,出手相救,金驰的神魂怕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我的金宝呢?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金驰要疯了。
淮序检查了一下金宝的身体,很显然,这具身体已经死去多时。
景星看着被阵法困住的一抹灰色的神魂,微微眯了眯眼睛。
苏蕊的神魂居然没有被法阵完全抹杀,居然剩下了这么一缕神识。
普通修士的神魂能够强韧到这种地步吗?
景星将那一缕神魂捉住,捏在了指尖。
这一抹神魂脱离了身体的灵力供给,便蔫了下去,连稍微的触碰都经受不住,只要景星一个弹指就会灰飞烟灭。
“太微弱了,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不过韩琪真那边,说不定能了解到什么东西。”
淮序闻言也从金宝的尸体边退了开来,看向金驰,低低叹了口气:“节哀。”
金驰还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抱起金宝冰冷的尸体,整个人瞬间像是苍老了几百岁一般。
“报仇!我要给金宝报仇!”
金驰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说话间,他突然起身,就向着景星手里的那一抹神魂扑了去。
好在景星反应迅速,向旁边躲了一下。
金驰收不住身体,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小心。”还是淮序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才没跌在地上。
但也因为被淮序捉住,他没有办法再向着景星扑去。
金驰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好像刚刚的爆发,抽走了他身体所有的力量一般。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
明明刚刚心里还充满了悲伤和愤怒,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却只剩下了一大片空洞。
甚至连眼泪都流不下眼泪来。
难道,他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喜爱着金宝?
仔细想来,他见到的那个金宝,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女儿。
可是那是他的宝贝啊,她还在蛋壳里时,他和妻子就期待着她的降生。
甚至还取下了“金宝”这个名字。
金驰迷茫了,所有的情绪汇聚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才好。
只能遵从理智和本能,找到那个害死金宝的人,给她报仇。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搜魂吧,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景星唏嘘地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了昏倒的韩琪真。
搜魂,是修士万不得已也不想动用的手段,这个过程极为残忍,被搜魂的人轻则痴傻,重则魂飞魄散。
而且搜魂的过程,也容易影响到执行搜魂的人,除非那人的修为比被搜魂的人高上很多境界。
但是,现在无人反对。
“我来。”只有淮序主动开了口。
“无法搜魂。”
可淮序尝试了一番,却发现做不到这一点。
景星也上去尝试了一下,也是一样的结果。
“看来只有再动用真言术了。”淮序很快就有了决断。
“不如——钓鱼。”景星却是忽然开口。
“钓鱼?”淮序和金驰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景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