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海写出那个“主”使用的文字之后,我就陷入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恍惚状态——我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但肯定不是积极正向的。
起初我以为这种情绪,是因为看到和“主”相关的东西、或者单纯因为它是用血写出来的。
但很快我就发现不对,真正让我陷入这种负面状态的,是因为这个字的含义,让我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或者说非常不愿面对的联想……
呼——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吹在我脸上,我回过神看向肖海,就发现他正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故作镇定的明知故问。
“你认识这个符号?”
肖海皱眉问道,没等我开口又换上笃定的语气:“你丫刚才又走神了,你肯定认识这个符号。”
“……是。”
我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点头承认:“你还记得我之前入梦和‘主’交流,说它是用文字传达信息吗?”
肖海“嗯”了一声,下一秒忽然变了脸色:“这是‘主’的文字?”
我刚点点头还没说话,肖海就极其没有眼力见儿的、问出了那个我不想面对的问题:“这个字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几乎本能的直接摇头,反应过来看到肖海怀疑的表情,想了想又纠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主’是外星种族,它们的文字很简单、同时又很复杂。”
“就像英文字母需要放进单词才会有含义一样,在‘主’的文字体系中,同一个符号的不同角度,表达的意思也不一样……”
“所以角度是关键?”
肖海迅速抓到重点,接着又画了一个方框,将那个符号圈了起来:“框是门板、我这边是地面,符号在门上的比例没这么大,不过角度没错——所以它是什么意思?”
“……好的机会,或者希望。”
我迟疑了一下轻声回道:“这种文字的个体没有固定含义,需要代入整体语境才能准确翻译。”
肖海若有所思的“啧”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标记在门上,应该是说房间里有‘好机会’、或者能帮到他们的东西?”
“可能是吧。”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自然也没告诉肖海,如果将那个符号旋转180°、也就是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它的含义就变成了绝境……或者说绝望。
“我从‘希望’和‘绝望’中来。”
“宇宙之旅”中,那个站在红巨星表面、长着我的脸的神秘男人如此说过。
当时我以为那是一种比喻或者引申,但如今这个“文字”的出现,让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希望和绝望”不该拆分,而是一个整体的名词。
我向来不太相信巧合,但这次确实是一个巧合。
“宇宙之旅”我经历了三次,在和“主”的两次交流中,这个符号也见过了十几次,可是我从没想过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又或者我努力不让自己把它们联系起来。
但是肖海灵机一动、把眼下发生在六号基地的“一件事”,拆分成了“深空计划”和“入侵者”两件事,这给了我一个“把两件事变成一件事”的强烈灵感。
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情况——
如果神秘男人说的“希望和绝望”,真的像这个“文字”一样属于“一体”,似乎可以从侧面说明,他和“主”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同时他又长着我的脸,所以我和“主”之间,可能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以此为基础,我又想到了“Kakulu-dawa”、“肉树”、以及被“肉树”送上血肉王座的那一幕。
我不愿意、甚至恐惧面对那个猜测,但如今所有的迹象,似乎都在引我走向那个猜测……
“嘿!”
忽然一声轻喊,我回过神看向肖海:“怎么了?”
“我刚才问你,这个符号可能是谁留下的,结果问了两遍你都没理我。”
肖海一脸幽怨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变成担忧:“你走神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要不还是检查一下吧?”
“等眼下的事情结束再说吧。”
我用力搓了搓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你问我什么来着?”
“……这个符号是谁留的。”
肖海无语了一下低声回道:“如果我的感觉没错、‘深空计划’的人和‘入侵者’是两回事,那么现在就有三种可能。”
“首先是‘主’留下了这个符号,但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然后是‘入侵者’的内应留下符号,用来给‘入侵者’做某种提示,最后——”
说到这,肖海忽然停顿了一下,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符号和‘深空计划’的人一样,也是‘幻觉’的一部分,可能是那些尸体、也能是把他们变成尸体的人,总之……”
“这个符号‘深空计划’的人员失踪有关系。”
我接着肖海的思路说道:“你刚才停顿了一下,说明你更倾向于最后这个可能。”
肖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就要说到另一件事了。”
接着被我打断的话题,肖海继续解释起了之前的事。
当时我们躲进房间之后,肖海的打算是先等外面的人离开,再告诉我尸体和那个符号的事。
可没想到入侵者也进了那个房间,他只好带我躲进墙壁和柜子的空隙,还用柜门做了个拙劣的掩护。
说到这个部分,就不得不提对方没有过来检查的异常——但那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
用柜门遮住空隙显然是可疑的,可当时对方有些细微的、心态上的变化,是肖海看不出来的。
所以在我问他、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来检查的时候,肖海只能用“不知道”来回答我,甚至就连我都是在事后复盘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些“变化”。
在这件事里有两个前提——
一是我们、或者说肖海看到的四个“入侵者”中,只有那个高加索男人具备一定的战斗力。
另外一个前提,就是基地人员已经被假警报骗进掩体,当时还在基地里活跃着的,除了我和肖海以外都是入侵者,可是其他人又暂时不在附近。
于是门外的“我”出于安全考量,在我和肖海没有主动出击之前,他也没有主动招惹我们,而我和肖海虽然感觉奇怪,却也不可能主动现身。
这种吃不准对方实力的迟疑,让我们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平。
当然,这份和平只是暂时的,但它的影响却非常重大。
它不仅让我和肖海之间产生嫌隙,更让我们在那之后,陷入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