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宝琳那边说了这宴席只是对外说是林氏操办的,实际上还是事事都是她亲自操办的,府内的人员调配仍旧归她总管,让姑娘放心安排,必不会有差错的。
至于二姑娘所说的大夫人会出席宴会一事,诚如姑娘猜测的那样是老爷亲自去和夫人说和的,除此之外倒没听说老爷要重新把中馈一事归还给大夫人。”
江姝静沉思道:
“那就是……只做个面子情咯!”
闻言,江姝静总算是放下心来。
抬头见橘红脚步踟蹰,面上浮现出犹豫纠结之色,不由得含了笑意问道:
“这会子可不生我气了吧?”
橘红抿了抿唇,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江姝静,撅嘴道:
“姑娘别再说要赶我走的话,我自然就不生气了!”
江姝静叹了一口气,拉着橘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推心置腹的说道:
“你方才的话说得很明白,我也知道我拿不了过得很好这种胡话来欺瞒你。可是你也知道如今我身边可信可亲的人就你一个了,我是身负父母两条姓名想要远离是非而放不下。
可你不一样,你与我们江家没有血亲,出事的时候又已经早早开恩放出府去了,原不必负担这些,也不必受此牵连。
再者说了,我是一直把你当成妹妹来看来疼爱的。说句不该说的,如果我真的在这个虎狼窝里出了什么事情,来年也总要留个人来替我给父亲母亲墓前洒扫,烧香祭祀。”
橘红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也顾不上旁的什么直接伸出手来去捂江姝静的嘴,连声说道:
“姑娘快别说这等子浑话胡话了!快呸呸呸,姑娘是成心要我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好好好!”
江姝静拉下橘红的手腕,依言垂首在半空中轻轻的“呸”了三声,这才转头看向橘红:
“你可明白我的心了?”
谁知原本倒还好着,江姝静这一番真心实意的剖白反倒招着橘红眼泪珠子像断线珍珠一样往下掉。
“怎么了?你别哭呀!”
橘红一哭,江姝静也有些慌了。
从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丫头是个这样爱哭的小哭包!
橘红把脸埋在江姝静的掌间,一边呜呜呜的哭着,一边哽咽着说道:
“我本就是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了才要把我卖出来的,遇到了心黑的婆子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去赚个番,幸好是姑娘好心把我买了下来,不然我哪里还能好好的待在这里,又哪来的机会被兄长领回去。”
“说句不怕姑娘笑话的,就是因为从小就没有感受过亲情,才会对亲人有所期待和盼望,所以兄长说要赎我回去那日,我明明心里也舍不得姑娘可还是跟着回去了。
可那些在兄嫂家待了一段时间却是怎么都不自在,我知道兄长觉得亏欠了我想要对我好补偿我,可嫂子和两位侄儿却不曾欠过我什么。每每看到他们因为兄长偏疼我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我心里总是难受。
我总觉得他们才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人,而我像个外来的,硬插进去的,总想着隔着一层。这些日子回到姑娘身边方觉得安心自在,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所以姑娘,我与你才是一家人,才是亲人,与其别别扭扭的融进兄嫂的小家,我更愿意和姑娘待在一起,生死相依!”
江姝静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橘红归家之后会遇到这些问题。
她原看着橘红兄长来府上赎她的时候神情紧张,多番盘问之下又的确是家中富足不会再做出卖女儿的事情,这才放了人,倒没想过他们十多年没有相处过或许生疏。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这与江姝静将要面临的事情比起来,显得无足轻重:
“听你说来,不过是你和你兄嫂一家相处有些陌生,可总归你兄长是疼你的,你嫂嫂和侄子也都没有坏心。
只要你耐下性子来与他们多多磨合,到底血浓于水,都是善良的人总能处成一家人的。”
见江姝静还是不肯放弃劝说她回家,橘红索性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蛋,直直的看着她:
“姑娘!就算你一时赶走了我,不肯带上我!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必是会千方百计想了法子的悄悄跟过去的!
当初也是我一个人,过山过水的从安城一路打听姑娘的消息,追到了梧城边界处找到了姑娘。姑娘,你是拦不住我的!”
见江姝静眉心微跳,橘红心中心思咕噜噜一转,便咬唇垂下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
“到时候,奴婢恐怕还要再吃一边当初找姑娘踪迹的苦楚……我一个姑娘家,从梧城跋山涉水的往京城赶,又没有随行的大队人马跟着,身上的功夫也比不上姑娘天赋异禀……
姑娘要是真的不肯带上我,我自然也是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避开姑娘和李家的视线,免得叫人看见了赶我事小,惹了姑娘生气反倒是不好。
这般多有局限,能走的路也就是些偏僻少有人烟的,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的……”
江姝静听着听着,眼前就浮现出一些画面:
树叶茂密的丛林中,孤身一人的柔弱女子,泥泞到拔不出脚的小路,还有身后一直尾随发出狞笑的三五个男子……
“好了,不要再说了!”
江姝静被自己脑海中呈现出的画面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制止橘红继续说下去。
橘红也听话的抿上了嘴,只是睁着一双蒙着层层雾气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江姝静,眼中全是无辜和柔弱。
江姝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知道橘红这是在故意扮可怜争取自己的同意,可自己偏偏就会对这样的她心软妥协。
怎么能不妥协呢?橘红如今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导致橘红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和不安当中,奈何桥上相遇恐怕也会难掩遗憾。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些了。我许你跟着还不行吗?只是有一条,万事都要以你自己的性命要紧,别都只顾着我。你若是做不到,我即刻就安排你兄长来把你绑回家去!”
“是!”
总算达成目的,橘红甜甜的笑了。
心中也在默默的想着:
有她这个牵绊一直在姑娘身边,想来姑娘做事也不会生死不顾了吧?
崔嬷嬷和雀紫如约离开,橘红也开始为江姝静打点起上京的行囊。
能够留在江姝静身边,橘红是肉眼可见的欢喜和放松,可江姝静却是一日比一日发愁,总是对着忙忙碌碌的橘红唉声叹气。
在江姝静一声一声的叹气中,日子缓慢的前行着,很快就到了李府上下将要辞别安城众官员的日子。
在李进的督促下,宝琳有意把这一场宴席办的有排面,哪怕要冠以林珠这个正头夫人的名号也无所谓。
宴席的当日,真是觥筹交错,酒酣耳热,宾主尽欢,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之后,李进满面红光的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朝着众人敬酒道:
“李某在这里任职十几......”
“李郎!”
忽地一道娇娇弱弱的女声打断了李进的话,像是白茫茫的雪花忽然覆盖住了全部的热闹。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