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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姝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身体里升腾起来的燥热感。

再睁开眼,江姝静微微低垂的眸子中已经只剩下一片清明。

江姝静低垂着目光,倾斜着身子靠在了蒋如雪的肩膀上,屈腿压在了她拱起而在地面上胡乱摩擦的膝盖上。

一只手越过她纤细的腰身,牢牢攥住她已经扯开衣领的手腕,阻止了她做出清醒之后难以接受的事,另一只手亦如是。

倾身而起,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蒋如雪的面前,为她隔绝了那些男人放肆流连的大部分目光。

此时,屋内的情景是一片混乱,倒是谁也没有特别注意到她们二人。

其他八位姑娘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均是一副眼神迷离,面色酡红的中药模样。

“嘶啦——”

不断有衣物被撕扯开的声音传来,中了药的姑娘们并不得其法,只是遵循本能的想要发泄出身体里胡乱窜动的力量,以及寻求更凉快一些的所在。

那些围拢在欢娘身边并没有离去的男人们,见得这活色生香的场景,个个都是双目放光。

有定力不足的,脚下步子已经忍不住往前挪移,想要离姑娘们更近一些。

欢娘微微抬手,用团扇挡住了男人的动作,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这个距离,够了。”

团扇带起的凉风扑在男人脸上,稍稍唤回了他的些许理智,待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不由得面露羞惭之色,沉默的退到了人群最外层。

“嗯——”

伴随着女子一声声娇媚婉转的呻吟声响起,若有若无的馨香萦绕在众人鼻尖。

“要命!”

两三道恼羞成怒的低喝在人群中响起,而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有几个男子佝偻着身子捂着小腹从人群中离开。

只余一股腥臊气隐隐约约在空中弥散。

欢娘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口鼻,手中的团扇“呼哧呼哧”扇得飞快。

此时剩下的已经是见惯不惯的老手了,虽则眼中仍有掩饰不住的贪婪欲念,然而却早已不会像刚刚几人那样失态。

见欢娘不愉,为首的正是昨日江姝静见过的横肉男,少不得抱拳道:

“欢娘莫怪,院子里来了一拨新手,我也是想要趁机让他们也历练历练......”

欢娘抬了抬扇子,蹙着眉,并没有说话。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江姝静感受到手下蒋如雪挣扎的力度渐渐弱了下去。

屋子内的靡靡之声也渐渐停歇,姑娘们的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可清醒之后,待看清眼前模样,再回想起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屈辱和不堪席卷而来。

压得她们面色青白,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短暂而难堪的沉默过后,忽地一道尖利的女声从人群中爆发而起:

“娘——”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长裙的圆脸姑娘站起身,猛地朝一根柱子冲了过去。

江姝静下意识地起身伸手,想要去拉扯那圆脸姑娘。

情急之下,江姝静竟然忘了自己被灌了一海碗的软筋散,浑身上下的力气早就散了。

起身冲得太猛,也只是徒劳的跌倒,无力的扑在地上。

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化作眼前一道鹅黄色残影,而后重重地撞到柱子上。

“砰!”

惊心动魄的撞击声传来,圆脸姑娘的身子被狠狠地弹开,栽倒在地上。

她的额头撞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一双眼睛不甘的圆睁着,看向欢娘和一众男子的方向......

血腥气从她的伤口中弥漫开来,冲淡了屋子内的靡靡之味。

一时间,屋内隐隐约约的哭泣声都弱了下去,所有姑娘们似乎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住了。

一条生命,竟然就这样,没了。

欢娘却是见怪不怪的继续扇着团扇,似乎要把屋子里的味道全都扇走。

倏然,欢娘动了。

她扭着腰肢走到众姑娘面前,弯腰倾身,用扇子抬起趴在地上的江姝静的下巴。

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透出凌厉的审视,唇边的笑容却漫不经心:

“你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着救别人吗?”

江姝静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一片混乱中对方的眼神竟然这样毒。

江姝静对上欢娘的眼睛,只感觉那是一汪飘满了桃花花瓣的幽潭,表面上艳丽奢靡,可内里却深不见底,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绪。

所以,江姝静根本拿不准,欢娘所问的是她刚刚想要救圆脸姑娘,还是她暗暗护着蒋如雪的行为。

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

江姝静心底思绪翻飞,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半晌,江姝静一双眸子里折射出清冷倔强的光,直视着欢娘的桃花深潭,掷地有声道:

“因为我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

“好!”

欢娘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扩大了,放开了江姝静的下巴,抚掌而笑。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才是在这里的生存之道!”

欢娘直起身子,目光幽幽的在一众姑娘们神色各异的面庞上扫过,唇边的弧度似是讥笑,也似是警告:

“在这里,你们前十几年信奉的东西,清白,尊严......统统都要站在你们性命的另一头。人啊,不能太贪心,两头能抓住一头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若是有想不开的,大可学她一样......”

欢娘的手轻轻一点,指在了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圆脸姑娘身上。

刚刚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不少姑娘都难以接受存了死志。

可现在,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眼前消散,近距离接触死亡的一瞬间让她们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也让她们赴死的勇气在那一瞬间被透支干净。

见她们眼中的决绝重新被恐惧取代,欢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都不打算寻死了,那就该好好的听欢娘的话了!”

抬手吩咐人将圆脸姑娘的尸首抬出去,又让守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男人们退下去,这才开始了今日真正的调教:

“你们都把自己的衣服拢一拢,系好带子和扣子,摆出看人的姿势和眼神来。”

“你,你的脑袋不要昂得那么高!”

“眼睛向下看,再往下一点,眼神柔和一点。”

“你的腰挺得那么直干什么?弯一点,扭一点。”

......

没有了那群男人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以及屋子里无处不在的侵略感和掠夺感,姑娘们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对于欢娘所提出来的面容眼神和身体姿态的调教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好,每个人都保持这个姿势半柱香的时间!”

欢娘满意的看着她们此时乖巧顺从的样子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盘腿坐在最前端,支着下巴眯着眼睛。

姑娘们虽然没有那么排斥了,却想要达到欢娘的要求却不容易。

她们歪着脑袋扭着腰肢,一双双或美丽或灵动的眸子都要瞪得抽筋了,也不见欢娘有睁眼叫停的意思。

正当有人想悄悄放松心神动一动筋骨的时候,欢娘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其实你们现在是最有可能同时保住清白和性命的时候。”

这话说得蹊跷,原本有些松懈的姑娘们又重新打起精神,支起了耳朵认真听起来。

欢娘还是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的样子,可她语气里就透着知道众人一定会听的笃定:

“你们都还是雏儿,是最有滋味,最有价值的时候,尤其是你们的初夜。

你们若是肯好好的和我学,到时候就有可能被那些有地位有钱势的贵人们看中去伺候,若是再放出手腕来让贵人满意,愿意多出银子包下你,甚至愿意赎走你。

日后,你们有了名分,跟定了一个男人,不也算是既保住了清白又留住了性命?总比不听话一死了之,或者留在这里成为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娼妓,要好得多吧?

远的不说,只说刚刚看着你们的那帮护卫,你们是愿意跟着第一个恩客走呢?还是更想要辗转在他们之间,每晚做不同男人的新娘?”

欢娘这一番话,既是利诱,也是敲打,成功的在众人心中种下了一颗侥幸的种子。

或许,真的能两全呢?

江姝静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屋内紧绷的氛围松弛了不少,欢娘这一次站起身来,姑娘们也更加配合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平静且安生。

每日一早都有人押送着她们来欢娘这里,到了晚上再由他们押送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虽然每日里押送她们的人中,有不少那日站在屋内盯着她们目露欲念的熟面孔,可来来往往的却都十分规矩,不仅没有动手动脚,连调戏的话语都没有一句。

似乎真的如欢娘所说的那样,在她们的第一夜尘埃落定之前,所有人都不会动她们。

“如雪,今天夜里你守在屋子里,我出去探探院子里的情况。”

这一日从欢娘处归来后,江姝静贴在蒋如雪的耳边说道。

这些日子,软筋散似乎淡了不少,江姝静自己也悄悄地吐出一些,再加上她的体质特殊,很容易对药物产生耐性。

所以,她如今的内息和身手已经恢复了少许。

虽然还不能如从前一样飞檐走壁,可也不再是弱不禁风的软脚虾模样,瞒过偶尔巡逻路过的守卫离开屋子查看地形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由于这些日子的配合,守卫们已经对她们放松了警惕,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好,那你小心!”

蒋如雪担忧的抱了抱江姝静,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关切的嘱咐。

入夜,江姝静轻手轻脚的将屋门推开一个缝隙,撬开了门锁,借着风声侧身溜了出去。

整个院子都黑洞洞的,江姝静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贴着墙根壁角缓慢地移动着,尽量将自己与这深不见底的黑影融成一处去。

小心翼翼地接近着院子的边缘,查看着院子里其他她们白日里不能涉足的地方。

正当江姝静转过一个墙角时,被一支火把晃了眼睛。

几乎是一种本能,江姝静迅速的转身,缩回了刚刚的墙角。

然而危险仍在靠近,结实的脚步声正在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这个方向逼近。

“咚咚咚——”

每一道脚步声,都好像是棒槌砸在了她的心头,叫她肝胆俱颤。

回望来时的路,并没有容她藏身的地方,此时再撒脚往回跑也来不及了。

况且跑动间,也更容易暴露她的行踪。

可是,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只要那个拿着火把的人转过这处墙角,她必然是无所遁形的。

正在两难间,江姝静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她身后的这间屋子上。

刚刚慌里慌张的没有注意到,这间屋子居然没有上锁!

这就意味着,她不需要非什么事就可以溜进去......

可同样的,这间屋子黑洞洞的,像是一个未知的深渊在凝视着她,让她的心跳本能的加快了几分。

听得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姝静再来不及多想犹豫,推开屋门闪身躲了进去。

就在她合上屋门的那一刻,江姝静清楚的看到有火把的光亮闪过,以及重重的脚步声清晰可见的在她眼前碾过。

“砰砰砰”

江姝静的耳边有声音炸开。

是她跳得异常厉害的心脏,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会被发现,这些日子的伪装都会白费,还会连累蒋如雪到更糟糕的境地。

一直等到外面的人走远,江姝静才脱力般的瘫倒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抚着心口。

忽然,江姝静的余光瞄到自己耳边有一丝碎发被风吹起。

一股凉意窜上心头,江姝静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黑暗中,恍惚间。

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吹气,一股含着幽怨的声音环绕着她的脑袋:

“小丫头,你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