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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未能成功引蛇出洞这件事,江姝静虽然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感到意外。

按照她的推测,对方的意图其实已经达到了。

如果继续下手的话,难免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反而不好收场,甚至还会有暴露他们自己的风险。

江姝静此举,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好在虽然对方不再出手,没让她抓到线索,可从她手里出去的这一批青楼女子也能稳稳当当地得到了自由身。

左右,她也不算亏。

而接下来的刑部之行,才是江姝静寄予厚望的破局之处。

江姝静抬眸看看坐在自己身侧左右的两个人,轻声问道:

“怎么样?你们可准备好了?”

左侧的陈望远浅浅一笑,淡声道:

“陈某自会全力以赴。”

而右侧的马林则是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捏着拳头,哑声道:

“定不辜负江主事的嘱托!”

“好,无论事成与不成,江某都承两位今日之情了!”

江姝静双手抱拳,面色非常郑重严肃地冲他们二人致谢道。

“嗯。”

陈望远搁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的敲了两下,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句。

“不敢不敢,江主事已经帮我良多,小的上刀山下油锅也难以回报之万一。”

马林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

若是说他前十几年是家贫积弱,时运不济,那他全部运气大概都用来遇到江姝静这个贵人了。

他的勤奋努力和天赋终于被人看见,他再也不用时时刻刻为自己会被什么人顶替下去而担惊受怕。

而他的祖母也得到了荣养,多年落下的顽疾得到了很好的诊治和照顾。

他家老宅后院的大槐树下还埋着满满当当一箱子银子,那是江姝静曾承诺的给他们的退路。

他很清楚,单凭自己那日在户部所做的事情并不足以得到如此多的回报。

所以,虽然江姝静没有说过,但他只当自己是整个人囫囵卖给她了,出人出力,怎么都可以。

不过......

马林偷眼看了看面色平淡的陈望远,在心中暗自嘀咕着:

这就是传闻中江主事一眼定终身的未婚夫吗?两人看着也太客气了吧!

江姝静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先一步走进了刑部的大门。

“江主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程尚书,客气,客气!”

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好像彼此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一样,热络地寒暄着。

“程尚书,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一看你上次呈给陛下的证据。”

略过必要但无意义的废话之后,江姝静开门见山:

“就是那份——血书。”

程山微微诧异,看向江姝静身侧如山神一样的两个人,挑了挑眉:

“江主事奉命调查此事,想看物证自然可以,可你身边的二位......?”

“它是户部的衙役,来给我打下手的。”

江姝静指了指马林,又扬眉冲陈望远道:

“我毕竟是未嫁之女,孤身与两位男子共处一室终究不妥,因此请了与我定亲的御史家公子同行,有什么问题吗?”

程山的目光自马林身上略过,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眉目矜贵的陈望远。

这位陈御史家的小公子,传闻中体弱多病,弱质纤纤堪比林黛玉,人也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人前。

今日,他倒是第一次见着本人。

果然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面目白皙,身子骨纤弱,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陈御史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程山点了点头,命令手下将封起来保存的血书拿了过来。

江姝静嗅着萦绕在上面的血腥气,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张张如花娇颜惨死的模样,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死死地捏住血书的一角,指尖攥得发白。

忽地,肩头传来温热的触感,有温暖干燥的掌心搭在了上面。

江姝静抬首,发现陈望远隐带担忧的看着自己。

江姝静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低头认真的翻看起来。

字字血诉,每一张血书的字迹都能和死者生前留下的文书比对得上,看起来还真是毫无破绽。

......

户部。

三皇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面前一身浅蓝色素裙的女子,轻声道:

“徐姑娘,这是母妃偶然所得,觉得与徐姑娘你极为相称,还望姑娘笑纳。”

徐燕宜困惑的接过,指尖轻轻挑开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双成色极好的羊脂玉手镯。

徐燕宜的眸中闪过惊艳之色,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那手镯,只觉得触手温润细腻。

饶是她父亲乃户部尚书,满京城最有油水的官职,在她眼中手里走过的珍宝无数,也依旧为眼前的这双镯子而惊叹。

见她如此反应,三皇子的唇边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啪嗒——”

在三皇子逐渐展开的笑容里,徐燕宜果断利索地合上了匣子,抬眸定定的望着他:

“臣女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只是不知道,殿下认为这镯子与臣女是否相称呢?”

三皇子微愣,唇瓣动了动刚想要说话,忽然看到了墙角处一袭水红色的裙角一闪而过。

眉心微蹙,三皇子微一沉吟,笑道:

“这是母妃的心意,我不过是个奉命跑腿的罢了。在徐姑娘打开这匣子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又谈何什么相称不相称呢?”

“这样啊——”

徐燕宜唇边漾开温柔满足的笑意,瞧着似乎比刚才更高兴些:

“臣女谢娘娘,谢殿下!堂中事忙,臣女先行一步,殿下自便即可。”

说着,徐燕宜珍重地将匣子收到袖中,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倒是三皇子站定在原处,愣愣的瞧着徐燕宜离开的背影,黝黑的眸子里蕴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殿下?”

一身红色长裙的蒋如雪抱着胳膊倚靠在墙角处,扬声语调慵懒地叫住了脚步匆匆的三皇子:

“殿下是来找徐姑娘的?”

三皇子脚步微滞,再转身已然是眉眼清朗,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冲着蒋如雪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三皇子柔声道:

“自然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刚刚,是二皇兄有东西托我交给徐姑娘。你知道的,我二皇兄为人端正,纵然是心里欢喜徐姑娘也怕冒然接触唐突了佳人,所以托我来问一问徐姑娘的心意。”

三皇子言语间一派坦然:

“借着这股东风,正好我也有话想要问一问蒋姑娘。”

意识到三皇子接下来要说的话,蒋如雪的眼中出现一丝凝滞:

“殿下,我和谭家不久前才......”

“我不介意。”

三皇子打断了蒋如雪的话,上前一步拉近了与她的距离,高大的身影极有压迫性的笼罩下来:

“你很好,发生那些事并不是你的过错,也不会影响你的好。他错过你,是他小子没有福气,有眼无珠。

蒋姑娘,我是真心倾慕你的洒脱不羁,也是真心怜惜你的无妄遭遇。

所以,若是你愿意的话,等二皇兄和徐姑娘的婚事定了,我就去求母妃请父皇给我们赐婚。

你放心,有了父皇的旨意,就算日后有人知道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的。”

“多谢殿下。”

逼仄的空间,近在咫尺的气息,蒋如雪不自在的站直了身子,垂下目光。

面露感激之色,言语也是她少有的温柔,可低垂的眸中却实在寻不到一丝倾慕之色,犹豫片刻后轻声道:

“殿下,还请您容臣女再考虑考虑。”

闻言,三皇子唇边的笑意微微收敛,如墨的双眸中翻滚出沉郁之色。

若是蒋如雪此刻抬头,一定会被三皇子眼中的冷意骇到。

可惜,蒋如雪一直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只听到三皇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没关系的,我明白蒋姑娘的顾虑,事关终身大事再怎么考虑也不为过。

蒋姑娘放心,无论你最后做怎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蒋姑娘的心意的。母妃那里,对你我的事情尚不知情,蒋姑娘不必因此而为难。”

“多谢殿下体贴。”

蒋如雪声音怯怯地道谢。

一直等到眼前的墨黑色长靴从视线中消失,萦绕在她周身颇具压迫感的气息散尽,蒋如雪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心中暗暗烦躁:

若不是父亲为谭家退亲的事情大为光火,自己不得不以与主动上门的三皇子接触为条件换得自由出门的机会,她才不会与三皇子走得这样近。

三皇子这个人,从前只知道他是二皇子身边的小尾巴,看着是个性格温吞的君子。

没想到,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蒋如雪发现三皇子骨子里是与她如出一辙的执拗和霸道。

这让她既不由自主地心生找到同类的欢喜,又隐隐觉得他隐藏在温润表象下的侵略感太强,让她感到不适。

一想到父亲对三皇子的态度和对自己的嘱托,蒋如雪不由得更觉头疼。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三皇子同徐燕宜站在一处说话的样子,蒋如雪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想了想,蒋如雪还是决定去找徐燕宜问个清楚!

虽然有些冒犯......但总比她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抓耳挠腮得要强。

蒋如雪绕着府衙打了好几个圈,才好不容易在高高摞起的一桌子卷宗后头找到徐燕宜。

“徐姐姐......”

蒋如雪才刚刚张开口,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整,就被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

“姑娘,不好了,府上出事了!”

来的是徐燕宜身边信任的丫鬟。

只见她满面憋得通红,气息急促,耳边的鬓发也因为急促地奔跑而散乱下来。

徐燕宜迅速地站起身来,握住小丫鬟的手腕,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深吸了几口气,好容易把气喘匀了,一开口却又是哭腔。

好在,徐燕宜对她极为熟悉,能够听明白她黏糊不清的声音背后想要说的话。

原来,不知道是什么人认出了跟在那个“逃奴”身后的是徐家的人,向刑部告发了徐家。

兹事体大,为了同僚之间的体面。

程山亲自领着人让他去徐家指认,结果却又翻出了那日从“逃奴”家中顺走的血书。

人证,物证俱全。

“老爷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奴婢看事情不对就找机会偷偷跑出来了。”

来报信的小丫鬟急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