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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克苏鲁:伦敦黑潮 > 第111章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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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

菲勒蒙的灵魂离开了地中海的撒丁岛,一路向上,穿过云层,直冲大气层,势不可挡。他俯瞰着脚下,蔚蓝的地中海和靴子形状的意大利半岛,如同精致的微缩模型。巨大的地球缓缓旋转,他看到了海面上那座囚禁着铁面人的伊夫堡,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十二月里昂大教堂,看到了从埃菲尔铁塔坠落的工人绝望的面孔,看到了沉睡在多佛海峡的无敌舰队,最终,以每小时三十万英里的速度,回到了伦敦那座古老的大学,回到了那座中世纪的石塔。

他回到了爱尔兰圣徒塔的校长办公室,回到了那具苍老、虚弱的躯壳。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渴望着一滴水的滋润。这场横跨现实与梦境的漫长旅程,终于结束了。

或者,更简单地说,他醒了。

“啊,您终于醒了?”

菲勒蒙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金发少女正焦急地望着他。他认出了她,爱丽丝·莉莉。

“时间,时间……”菲勒蒙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爱丽丝见状,连忙跑到一旁,拿来一个小水壶,递到他面前。

“快喝点水!”

菲勒蒙接过水壶,大口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

“您没事就好。”

“现在几点了?”菲勒蒙问道,他依然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三和四之间,但窗外却是一片漆黑。

“嗯……我醒来的时候,您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了。”爱丽丝回答道。

“什么?”

“算上我睡着的时间,您至少睡了十三四个小时。”

菲勒蒙这才意识到,钟表上的时间是凌晨,而不是下午。他猛地坐起身,想要下床,却一阵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啊!您没事吧?”爱丽丝惊呼一声,连忙扶起菲勒蒙。

菲勒蒙这才真正意识到,梦境已经结束了。失去,让他更加清醒地面对现实。

“怎么回事?我的胸口好痛。”菲勒蒙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

“啊……这个……”爱丽丝指着菲勒蒙的胸口,欲言又止。

菲勒蒙低头一看,发现衬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胸口上赫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抓痕,鲜血已经渗透了衣服。

“对不起,我没办法,您当时又要跳窗,我只能……”爱丽丝解释道。

“你抓伤了我?”菲勒蒙难以置信地看着爱丽丝。

“我以为,这样也许能把您弄醒。”爱丽丝低着头,小声说道。

“好吧,我承认,这招还挺管用的。”菲勒蒙无奈地笑了笑。

他想起在梦里,当他试图登上撒丁岛的时候,也曾想要跳窗,当时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这一切都是梦吗?”菲勒蒙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是的,一场漫长的梦。”爱丽丝回答道。

“真的是梦吗?”爱丽丝突然反问道,语气意味深长。

菲勒蒙再次站起身,这次,他站稳了。

“戴维呢?”他问道。

爱丽丝转头看向房间角落,菲勒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戴维倒在地上,双眼圆睁,嘴角流着白沫,嘴唇不停地翕动,似乎在喃喃自语。

“六月的梦,七月终将结束。没有父母的孩子,在亲戚家和人行道之间徘徊,流星坠落,化作黑色的石头。三十岁的人,早已预知死亡,十岁的孩子,却还在哭泣,他们渴望从电线杆上,从屋顶上跳下,却又渴望被绞死。”

菲勒蒙走到戴维身边,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涣散,毫无焦距。

“他疯了,彻底疯了。”菲勒蒙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会这样?是在梦里发生的吗?”爱丽丝问道。

菲勒蒙看着爱丽丝,问道:

“你也和我做了同样的梦,记得吗?”

“不,我不记得了。”爱丽丝摇了摇头。

菲勒蒙努力回想梦境中的细节,但梦境就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刚刚想起来了,也许……”爱丽丝说着,突然翻起戴维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那张纸被折叠了很多次,看起来就像一张废纸,但菲勒蒙却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张纸条。

现实与梦境交织在一起,模糊的记忆,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他的心头。

“我记得这张纸条,是三叶草十字会的会长给我的,他说,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能打开。”菲勒蒙说道。

“您还记得纸条上的内容吗?”爱丽丝问道。

菲勒蒙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在梦里,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打断了。”

“那您一定要看看。”爱丽丝说着,将纸条展开,递到菲勒蒙面前。

菲勒蒙小心翼翼地接过纸条,仔细阅读起来。幸运的是,纸条上的字迹并没有变成蜈蚣,也没有变成其他奇怪的东西。

纸条上的内容如下:

老法院大学正在遭受攻击。过去两年里,代理校长已经换了三任,每次更换,所有相关人员的记忆都会被篡改。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如果你意识到自己正在遭受攻击,那就自杀吧,你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以下是可以攻击老法院大学的组织名单(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组织,但如果真的有,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校长(不要在校园里说出或写下他的名字,尽量不要想起他。)

詹姆斯镇学院

爱尔兰十二使徒学院

皇家学会

皇家地理学会(不知道和上面的皇家学会有没有关系)

土地测量局

伦敦消防队

刑事调查局

国家安全局

亚瑟·弗兰克伯爵

如果你不小心打开了这张纸条,请立刻向我道歉(我只原谅你一次!)

附言:只有我能看到那个脑袋像土豆一样,没有大脑的人吗?我快疯了,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

菲勒蒙读完纸条,爱丽丝突然问道:

“您不觉得这张纸条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菲勒蒙问道。

“我进入老法院大学已经两年了,但代理校长一直都是您,从来没有换过。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夏天,当时伦敦闹狼人闹得很凶。”爱丽丝说道。

“你的记性真好。”菲勒蒙笑着说道。

“可是,我去年十一月才就任代理校长,到现在还不到半年。”菲勒蒙说道。

“我的记忆也是这样。”爱丽丝肯定地说道。

菲勒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我们的记忆被篡改了。”他沉声说道。

爱丽丝点了点头。

“您还记得去年冬天发生的事吗?”她问道。

“记得,卡拉斯教授用怪物,偷走了学生们的大脑。”菲勒蒙说道。

“我们当时可是最佳拍档呢。”爱丽丝得意地说道。

在她的记忆里,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变成了一场精彩的冒险。而菲勒蒙却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段血腥、恐怖的回忆。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随意篡改他们的记忆?

“我明白了,卡拉斯教授才是真正的代理校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教授,却能操控这一切,这本身就很不合理。”菲勒蒙说道。

“没错,一定是这样。他死后,您就接替了他的位置。”爱丽丝补充道。

爱丽丝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在面对这种超自然现象时,她的直觉总是异常敏锐。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但菲勒蒙却依然无法接受。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就任代理校长的过程,他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场景,这一切都无比真实,无比清晰。

“即使发现了这些矛盾,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代理校长,我相信,所有与老法院大学有关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我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菲勒蒙喃喃自语道。

“您说的是……”爱丽丝欲言又止。

菲勒蒙没有说话,他用手指着纸条上的一个名字。

校长。

“除了他,还能有谁?”

真相大白,敌人也浮出水面。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那这次袭击呢?”爱丽丝问道。

“不,这次不一样。”菲勒蒙摇了摇头。

爱丽丝在梦境中途就被赶了出来,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我们遭到了老法院大学外部势力的攻击。”菲勒蒙说道。

爱丽丝看着纸条上的名单,问道:

“是他们中的一个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老法院大学竟然有这么多敌人。但我已经知道幕后黑手的名字和目的了。他叫爱德华,男性,黑发黑眼,和你年纪相仿,而且,和你一样,说话带着浓重的牛津口音。”菲勒蒙说道。

“我说话带口音吗?”爱丽丝惊讶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菲勒蒙反问道。

爱丽丝摇了摇头,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这并不重要,总之……”菲勒蒙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爱丽丝打断了。

“怎么不重要?这很重要!”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很重要。我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学会了牛津口音。你先听我说。”菲勒蒙无奈地说道。

“爱德华想要通过我,进入老法院大学。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我可以肯定,他把我,也把你,当成了敌人。他攻击老法院大学,也是为了对付我们。”

菲勒蒙用手捂住纸条上的“校长”两个字,继续说道:

“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当成敌人?”爱丽丝问道。

“我不知道。”菲勒蒙摇了摇头。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也许是因为他是代理校长,也许是因为爱德华把他当成了校长的走狗,也许是因为弗兰克学会的秘密暴露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正在遭受攻击,而且,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切。”菲勒蒙说道。

“三叶草十字会的会长。”爱丽丝补充道。

菲勒蒙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只要你离我远一点,爱德华就不会攻击你。”

“那您呢?”爱丽丝担心地问道。

“我必须承担我的责任。”菲勒蒙看着倒在地上的戴维,眼神坚定。

爱丽丝也看向戴维,两人陷入了沉默。

——咯噔,咯噔。

天刚亮,菲勒蒙就租了一辆马车,将戴维送往皇家贝斯勒姆医院。

这家位于伦敦南部,距离西诺伍德公墓不远的僻静精神病院,主要收治患有精神疾病的士兵。也许是因为它特殊的背景,关于这家医院的怪谈层出不穷,其中一些,不幸的是真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传闻,让这家医院显得格外安静。十几年前,菲勒蒙曾在这里接受过治疗,不久前,他还以“J.d.”的假名,将一个学生送进了这里。

然而,当菲勒蒙再次来到这里时,却发现这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他刚扶着戴维下车,就被一群人撞倒在地。这些人一个个神情焦躁,眼神慌乱,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菲勒蒙根本不敢靠近他们。

医院内部更加混乱。大厅里挤满了人,有穿着军装的士兵,也有穿着西装的政府官员,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其中一半人目光呆滞,嘴角流涎,另一半人则愁眉苦脸,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疲惫不堪的医生和警卫,艰难地维持着秩序。护士们在人群中穿梭,她们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和污秽,手里抱着脏兮兮的衣服和床单。

还有一些病人,被遗忘在角落里,他们无助地哭泣,绝望地哀嚎,却没有人理会他们。

自从上次战争结束以来,菲勒蒙从未见过皇家贝斯勒姆医院如此拥挤。这家远离市中心的医院,虽然躲过了伦敦大火的焚烧,却无法逃脱这场灾难带来的余波。

“等等,我想办理入院手续。”菲勒蒙试图拦住一个路过的医生,但医生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这里,只有菲勒蒙一个人保持着清醒,他就像一个幽灵,游荡在混乱的人群中。

菲勒蒙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医生,他只好自己去找。他穿过拥挤的大厅,来到病房区。

他曾经来过这里几次,但这里的走廊,依然让他感到压抑。走廊的设计毫无特色,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重复出现,两侧的病房没有任何标识,让人无法分辨。

更可怕的是,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昏暗的灯光和从狭窄的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阳光。墙壁被刷成了白色,菲勒蒙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随时都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