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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藏在警察厅大楼正前方的小巷里。

这是一辆最近在伦敦街头常见的改装马车。马车夫们在《红色旗帜法》废除后,纷纷将马换成了汽车,再把旧马车厢连接到汽车上,谁又能责怪他们呢?总之,由于这种结构,驾驶座和马车厢座位之间距离相当远。

威尔逊开车,菲勒蒙和巴兹尔自然而然地坐在后面。他们被迫共乘一辆车,却像旁边没有人一样,都目不视着前方。

走了好一会儿,巴兹尔突然开口说道:

“刚才你说的话。”

菲勒蒙转头看向他。巴兹尔虽然主动搭话,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疲惫的眼神看着前方。

“是真的吗?”

菲勒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同样看着前方,反问道:

“什么话?”

“就是那个,吃了什么药……”

菲勒蒙从一开始就知道巴兹尔想问什么,但他还是故意装傻。巴兹尔问的是他们在调查局大楼里最后一次谈话的后续。

“按常理来说,这说不通。”

巴兹尔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模糊。

……

就在菲勒蒙自愿当诱饵之后。

不出所料,巴兹尔立刻提出了质疑。虽然菲勒蒙对巴兹尔心存芥蒂,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可信,但菲勒蒙承认,即使不是巴兹尔,也会有人提出同样的问题。

西尔格温森林的野兽一定会追捕菲勒蒙。

就连菲勒蒙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只能凭直觉确定这个事实。最终,菲勒蒙不得不透露相应的信息。杰基尔医生留下的遗产,海德以及与之相关的秘密。

即使菲勒蒙自己也觉得这个故事很荒诞。菲勒蒙体内有野兽的碎片,他们两人因为某种存在的原因,都渴望杀死对方。

听完菲勒蒙的解释后,巴兹尔愣了很久。

他本来就轻浮,现在又魂不守舍,简直是令人不忍直视。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上车,才勉强开口说了这句话。

菲勒蒙说道:

“不是每个人都把谎话挂在嘴边的。”

菲勒蒙不是故意的,但语气却异常尖锐。巴兹尔再次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计划是这样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威尔逊头也不回地说道。

“警力将从外围渗透。消灭所有遇到的野兽,说服警探,让他们按照原计划坚守各自的辖区。”

“如果说服不了呢?”

“没有那么愚蠢的警探。当警察出现在行动区域时,他们就会知道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威尔逊语气坚定地回答。菲勒蒙没有继续试探他的同伴意识。

“关键在于西尔格温森林的野兽。它不会死,即使几个壮汉也无法制服它,它还能在狭窄复杂的街道和建筑物之间穿梭,用常规方法根本无法对付。”

正如他所说,菲勒蒙也没有找到抑制野兽的方法。

菲勒蒙认为在简单的情况下没有办法阻止它,所以他才会去威尔士寻找应对之策。但他一无所获,现在也不可能突然想到什么妙计。

除了一个,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菲勒蒙预料中最有效的策略。

“除非把它赶走。”

菲勒蒙低声说道,威尔逊一边开车,一边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警探。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也认为只有这个办法,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提出来的。”

威尔逊像做错事一样,一直低着头。

“这是什么意思?”

巴兹尔从椅背上直起身子,问道。

“字面意思,如果它出现,我们投入的警力就会被牵制。但如果放任不管,就会造成伤亡。但是,如果我们今晚能把它赶出街道,情况就会不一样。如果它孤身一人,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收拾它。”

他慢慢张开嘴,像是在叹息。

“所以,你是诱饵。”

巴兹尔的表情难以平静。这是菲勒蒙见过的他最真实的反应。

仿佛一层层油膜挥发,未经雕琢的情感涌上心头。震惊、愤怒、犹豫等浅层情感浮现又消失,最后,愤怒和恐惧等深层情感显露出来。

当这些情感也消失后,只剩下最纯粹,最真诚的情感沉淀下来。那就是纯粹的困惑。

“为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们答应给你很多钱吗?”

“虽然我的经济状况不好,但我不会为了钱而拼命。”

“还是你欠了警察什么?”

“如果我说没有,那就是在撒谎,但我没有欠他们那么多。”

“否则,你想当英雄吗?”

“我以前好像听过类似的话。”

巴兹尔的表情越来越困惑。

巧合的是,与他拥有近一半相同dNA的菲勒蒙,此刻的表情也和他越来越像。经过一番问答,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那到底是为什么?”

的确如此。

“你也在狩猎,不是吗?那也很危险。”

“胡说八道!那只是……”

巴兹尔闭上了嘴。菲勒蒙替他完成了未说完的话。

“骗局。”

“这有什么错?”

他严肃地反问道。

“我的工作本质上和小说家一样。我吹嘘一番,让人们开心,让人们产生民族自豪感,我做错了吗?”

“你靠这个赚钱。”

“这是正当劳动,提供无形商品的报酬。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比小说更能让人产生丰富而深刻的情感,从这方面来说,我不仅是小说家,还是演员。我凭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有什么问题吗?”

菲勒蒙感到自己逐渐被他的话语所迷惑,便赶紧打断了谈话。

“我不是法官,我没有资格评判对错。”

“那……”

“总之,我想说的是,只有你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巴兹尔顿时慌了,立刻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付出代价?这又不是我的事。”

他转头看向威尔逊,仿佛在寻求认同。巴兹尔默默地看着正在开车的威尔逊,然后,他似乎猜到了威尔逊身上缠满绷带的原因,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不是吧?”

没有人回答这个空洞的问题。

对话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

……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尽管前方危险重重,但时间依然无聊地流逝着。威尔逊本来就不多话,现在除了必要的话,他什么也不说。

但他与沉默无缘,因为菲勒蒙能听到他喉咙里不断发出咔咔的磨牙声。一开始,这种不规律的声音让菲勒蒙很不舒服,但习惯之后,菲勒蒙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能让人情绪稳定的声音。

菲勒蒙听着这声音,打了个盹。但他总是睡不沉,所以他听到了巴兹尔在旁边喃喃自语。

“他们都疯了……”

也许威尔逊也听到了,也许没有。但他们两人都没有反驳这句话。也许他是对的,不,他肯定是对的。远离危险,不追求利益,这并不是普遍的生活方式。

从这方面来说,巴兹尔是他们的榜样。

他没有道德。他忠于生活,所以犯罪;他逃避痛苦,所以快乐。他忠于生物的本能,所以,他是个智者!

那么,菲勒蒙的愚蠢来自哪里?

他曾经误以为那是爱国主义,但现在他知道,那不是。如果说是爱乡之情,或许还能说得通,但这并不能解释一切。菲勒蒙没有接受过贵族的教育,所以也没有阶级义务。那么,菲勒蒙的愚蠢来自哪里,痛苦又来自哪里!

菲勒蒙思考着这个问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过了一会儿,菲勒蒙醒了。

没有人叫醒他,他是被汽车减速的水平加速度惊醒的。汽车正好拐进了一条小巷。

杨局长承诺的支援并非空话。

即使在远处,菲勒蒙也能看到几十个,不,也许是上百个穿着警服的人聚集在路灯下。他们的身影气势汹汹,即使是像菲勒蒙这样无辜的人,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犯了什么错,感到不安。

他们一看到菲勒蒙的车,就同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菲勒蒙一直很好奇,像警察这样刻板的组织,怎么会取“灯塔派”这样感性的名字,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比喻。

……

——嘎吱!

威尔逊猛地踩下刹车。菲勒蒙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前方突然爆发的强光,让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光亮堪比日出,但现在还是午夜时分,距离日出还很远。

菲勒蒙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光源。所有警察的左手里都拿着一盏刚刚点亮的灯。

“姓名和职务!”

其中一个警察走向汽车,大声喊道。

由于光线太强,他几乎像个影子,但如果菲勒蒙没看错的话,他是个巨人般的高大男子。菲勒蒙的个子也不矮,但他至少比菲勒蒙高出一个头。

他走近了一些,菲勒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他。这个警察看起来比威尔逊年纪大,但差别不大。警帽的带子勒得太紧,导致他脸色发红,呼吸困难。

他的身材很不协调,这种僵硬的气氛通常只出现在士兵身上。菲勒蒙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接受过警察训练之外的特殊训练。

这七十多个训练有素的警察,并不是随意挑选的,他们很可能是灯塔派的核心力量,是杨局长个人的支持者。

所有警察都举着灯向前走,以菲勒蒙的车为中心,一个光球在狭窄的街道上前进。强大的,无情的压力,驱散了夜晚的黑暗。

菲勒蒙和巴兹尔像客人一样走在队伍旁边。虽然人很多,但除了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他们甚至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

众所周知,菲勒蒙的步速并不快,要跟上这些年轻力壮的警察的步伐并不容易。每当菲勒蒙稍微落后时,旁边的杜鲁斯就会粗鲁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过来。

“这是杨局长的命令吗?”

出乎意料的是,巴兹尔替菲勒蒙站了出来。

“他让你随便碰别人的身体吗?”

“因为他走得太慢了……”

“不用解释,这是你的判断。你觉得我们像是那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人吗?”

杜鲁斯从上方俯视着巴兹尔,最后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

“你还年轻,好好干。别再犯错了。”

巴兹尔反而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杜鲁斯的肩膀。看他熟练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菲勒蒙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帮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巴兹尔悄悄走到菲勒蒙身边,说道:

“你也注意点。因为你虚弱的样子,我们都被轻视了。”

说完,他就走开了。

……

从那以后,杜鲁斯本来就令人不快的印象变得更糟了。

即使菲勒蒙并没有被他压制,菲勒蒙也会不自觉地避开他。无论如何,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调查局的行动区域。

“站住,调查局正在这里进行调查,警察不得入内!”

一个警探走过来,试图阻止他们,但他反而被警察抓住了。即使是想误解,这么多警察同时出现,谁都会意识到出事了。

警探很快意识到反抗是没有意义的,便乖乖地退了下去。在第一个警探被抓住之后,又有几个警探像流水线一样被带到了后面。

“找到了。”

前面一个警察低声喊道。

“那就是野兽吗?”

杜鲁斯问道,但菲勒蒙被前面的警察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回答他的是巴兹尔。

“是的,没错。它看起来像人,但从它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杜鲁斯吹响了脖子上的哨子。

所有警察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从前排开始,依次冲了出去。接下来的景象,屠夫比菲勒蒙更熟悉。

菲勒蒙以为不用枪猎杀野兽会很危险,这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毕竟,野兽没有理智。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怒目圆睁,手里拿着灯笼冲过来,野兽不害怕才怪。

沉重的警棍落在野兽身上。

奇怪的是,每次警棍落下,都会发出敲击皮鼓的声音,也许是因为人皮也是动物皮的一种。菲勒蒙第一次觉得枪声是如此仁慈。

根据菲勒蒙的经验,暴力越大,施暴者就越容易脱离现实。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是因为溅到了血,还是因为剧烈运动,脸色涨红的警察们下手越来越狠。